罗金让等等,但缇娜就好像是没听到,依旧快步向外走。
她是真的气坏了,明明跟罗金说好的,这块给她的,可罗金没让她还,她老爹伊本却逼着还,还给她讲了一堆大道理,伊本的道理也很简单,如果是几十金币几百金币的东西,那也无所谓了,罗金都同意给了,他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可缇娜拿的魔金矿石,价值五千金币。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哪怕对伊本这个武骑士来说,这么多钱也要几年才能赚到。
而梅斯城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多少钱都不够。
所以伊本执意让缇娜还回去。
缇娜现在最气的,也不是东西本身,而是她感觉,自从父亲宣誓效忠后,就好像自己不再是父亲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罗金才是!
亲女儿没有效忠的领主重要,缇娜已经快要气死了。
缇娜当然是误会了伊本。
亲女人肯定要比效忠的领主重要。
只不过,作为一个追随者,伊本很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些话他不好说,因为他不能当女儿面说领主的坏话。
但……与其将这件事所导致的后果,寄托于罗金心里的想法,去赌他是否会因为这件事而心有芥蒂,还不如将东西还回去。
“缇娜!我让你站住!你不站住,我就告诉伊本你还东西还骂我。”罗金语速很快的道。
已经走到门口的缇娜骤然停下脚步。
伊本在缇娜心里的地位,要比一般父亲在子女心里的地位更重,所以告家长这招对缇娜特别有效。
“混蛋!”缇娜在门口咒骂了一句,瞬间回身。
呼!
她化为残影冲向罗金。
罗金感觉眼前一花,脖子上一凉。
缇娜已经将他按在椅子上,左手撑着他肩膀,右手持刃,匕首架在罗金脖子上。
“嘿嘿!”罗金给了缇娜一个灿烂的笑容。
缇娜气的直喘粗气,她瞪眼看着罗金。
与此同时,阁楼窗外,一只手轻轻搭在窗边,一团黑雾好似与夜色融为一体,漂浮在窗户一侧,伊本可不是监视罗金,他是怕女儿闯祸,所以看看她是怎么还东西的。
“如果你父亲知道你这样对我,你会被教训的。”罗金又笑容灿烂的道。
缇娜气的咬牙切齿的。
她持刃的手抖了一下,猛的收刀,而后蹲在了一边地上,头埋在双膝间,双臂环头,开始吸鼻子,无助又可怜。
缇娜的举动都把罗金搞蒙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神色无奈,笑着叹了一下。
缇娜才十八岁。
她虽然天赋惊人,实力强大,将来的成就甚至要超过伊本许多,但现在她终究只有十八岁,她是在伊本的庇护下长大的,其实还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
罗金两世为人,心理年龄要远超过她,也比她成熟的多。
他明白缇娜为什么这样,绝不是舍不得五千金币的魔金矿石。
“气哭啦?”罗金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伊本,对你没那么好了?”罗金又问。
“你觉得委屈?你觉得在伊本心里,我比你更重要?”罗金再道。
“不用你管!”埋头的缇娜终于回话,吼了一声。
“唉!”罗金叹了口气,缓了缓又道,“其实有些话不该我来说,但我觉得,我应该纠正你想法上的一些错误。”
“首先,在伊本心里,我是领主,你是女儿,肯定是你更重要,这一点你不用有丝毫怀疑,你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伊本自己的生命,他把你培养的如此优秀,可不是用来嫌弃的。”
“如果说,我哪一天对你图谋不轨,想要伤害你,那么我觉得,伊本会宰了我,然后带你逃亡,所以你要相信,你,更重要!”
“那他还逼我把石头还给你!”埋头的缇娜回了一声,真的哭了,能听到哭音。
“那是因为,我是领主,而他是追随者。”罗金语气缓了缓,连道:“你年纪还小,你可能不明白,忠诚对于追随者武士的意义,名誉、荣耀,武士一旦做出选择,他就不再是一个个体,荣辱皆与领主有关,这是这片大陆数千年来所留下了的……精神传承!”
“从伊本开始追随我的那天,我不曾做过让他失望的事,所以他也绝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
“他是你的追随者,而我不是,他凭什么让我……”缇娜想要争辩。
“因为你是他女儿啊!”罗金打断道。
“你是他女儿,而且你说的对,你不是我的追随者,所以他更觉得,你应该将魔金矿石还给我!”
“站在他身为父亲的角度,他觉得你平白无故拿走价值五千金币的魔金矿石,是不对的!虽然我们有约定,但你利用了我的性格,这是道德问题!其次,如果我是一个心眼很小的人,我假装很大方,我碍于伊本对我的重要性,才允许你拿走矿石,那之后……我肯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当然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做一个假设。”
“伊本也未必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但他要防患于未然,因为他作为父亲,他要保护你,你拿了本属于我的那么贵重的东西,与其担心将来我会对你做什么,还不如……让你还给我!”
“再者。”罗金想着又道,“因为你不是我的追随者,你没有对我宣誓效忠,所以你是自由的,你可以为我做事,也可以为其他领主做事,或者去当一个自由的冒险者!”
“你可以向我请辞,随时离开,可如果你拿了价值五千金币的魔金矿石,你觉得,你还走得掉吗?不是我不放你走,而是伊本觉得,拿了领主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不好走了,你将跟他一样,失去自由。”
“伊本失去自由,是他的选择,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他自己决定,要用自己的后半生,为梅斯城,为我罗金梅斯效命!”
“可你并没有做出这种选择,你才十八岁,所以他可能觉得,如果你拿了魔金矿石,那就将成为对你的束缚!”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依旧是在保护你!”
“能告诉我,你要魔金矿石做什么吗?”罗金突然歪头看缇娜问。
“魔,魔法药剂,我要研究……”缇娜还在埋头抽泣。
“跟伊本说了吗?”
“说了……我,我都说,如果研究成功了,我会卖药剂,然后把钱还给你,父亲,父亲就是不同意……他一定让我马上将石头还给你!说什么都不行!”
“这样啊……那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明天很可能就会开口向我讨要一些魔金矿石,肯定没你还回来的那么多,但他为了你,会跟我要一些,再给你,我也会给他,之后……那就是我跟伊本的事了,与你无关!”
缇娜还抱着膝盖蹲在那,虽有抽泣,但心情好多了。
她以为没人会懂得这种至亲突然变得“疏远”所带来的惶恐感,没想到罗金竟然懂。
其实罗金懂的不是至亲没那么爱的惶恐,他是懂什么是爱。
他是为救自己珍藏的手办而被烧死的,那些手办,有些是“老婆”,有些是“女儿”,罗金不否认,自己骨子里是有些变态的。
跟任何东西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
何况亲女儿。
罗金突然站起来,将椅子拉到一边,然后蹲在缇娜身前,抬手戳了戳缇娜,问道:“还哭呀?”
缇娜抬手抹泪。
罗金拉住了缇娜的手臂,自己站起来,也将缇娜拉起来。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罗金为缇娜摘掉兜帽,又从口袋里抽出手帕,为缇娜擦了擦眼泪,而后很自然的抱住了缇娜,抱在怀里,拍拍背。
“不哭不哭,有什么好哭的,伊本是为你好。”罗金拍了拍缇娜的背,又拿着手帕,给缇娜擦了擦眼泪。
满脸泪水的缇娜看起来好多了,但还是一抽一抽的。
罗金认真给缇娜擦了擦。
突然!缇娜抓住了罗金的手。
房间里骤然无比安静。
好像哪里不对劲。
缇娜眼睛瞪圆了,微微低头,看了一下罗金揽着自己腰的手,又抬眼,看向了罗金拿着手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