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国这五年内,版图扩展了一倍,几乎是四面开疆破土,原本的济州大帅,沂州大帅、通州大帅、禹州大帅已经擢升为征东大帅、征北大帅、征南大帅、征西大帅,中州大帅也上升为镇国大帅。
五岳尽收其中,长江、黄河已是内河,天下九州中的济州、扬州、通州、禹州、沂州、中州和雍州七州,已经纳入帝国版图,悬于孤外的只有冀州和青州。
皇家的三位皇子也在帝国的扩张上殚精竭虑,建立不朽的功勋,在北东南三个方向上各有建树,只有西面的西蜀国与帝国依然维持着和平祥和的气氛,这也跟西蜀国的对外策略和地理环境有关。
征西大帅依然是贯丘,但是少帅贯宏硕隐隐已经成为征西军中将来的大帅,因为老帅贯丘即将闭关,闭关的结果就会进入元婴境,就会进入尚书省,成为阁老。
天下共识,元婴境不带兵,元婴境加入世俗的战争只会让战争升级,那就是仙门之间的战争。
天下共识,金丹境不出手,金丹境的修士可以带兵,参与世俗的战争,但是不能对凡人出手,否则就会招来天劫。
天下共识,筑基境可以参与世间的战争,往往不到万分紧急的情形下,也不会贸然对凡人出手,他们所面只有对方的修士。因为杀孽只会造就杀业,特别是对凡人,业力更重,会是今后大道上的一个接一个的劫难。
大陈皇帝陈嘉瑞似乎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所有气运和生机,做了最后的一次爆发。年近九十的他,迅速的老去,甚至已经出现了记忆上的衰退。
帝国也终于停止了征战的步伐,一个王朝千年的气数也在逐渐逼近。
就是陈嘉瑞在位的六十年,用了一个甲子的时间,奠定了儒门中兴,帝国崛起的霸业。
而谁将继承帝国基业,一统神州,成为神州大洲真正的世俗帝王,就成为大陈国,乃至被整个神州世俗界所关心的焦点。与大陈国比邻的七个国家也是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大陈的下一任帝王的人选,直接决定这七个国家将来的国运。
本来神州十八国的划分源自于仙门的资源的分配,因为每个国家都会供奉境内的仙门,而仙门也会为所在国家培养人才,就像南华宫和岱宗门。
换句话说,神州世俗界的割据不是由世俗做主,而是来自于仙门的意愿。
但是,随着大陈国成为神州唯一的超大帝国,疆域占据了整个神州的四分之一,所辖人口是神州的一半后,神州仙门也是被迫所出了调整,对于世俗的争斗不予参与和支持,隐隐也有希望天下一统的意愿。
究竟谁能实现天下一统,这万古功勋将由谁来完成,也被修仙界关注,这也是在修仙界普遍谈论的话题。
因此,下一任皇位的归属更成为帝国上下的头等大事,四十多年的储君太子,现在也已经快七十了。一个七十岁的储君,行将枯槁的陈天奉,已经让三位相对年轻的皇子蠢蠢欲动。各自疯狂建立功勋的同时,也用尽各种手段拉拢帝国的各个势力纳入自己麾下。
吃相难看,不择手段,相互倾轧形容此刻的三位皇子最为恰当。然而,相比太子的势力还是远远不足,太子府毕竟是经过了几十年的沉淀,已经厚重如山岳。
汉阳,羽王府,原本一个小小幕府,如今已经成了气候,济济一堂十几个人。
征西大帅账下军师柳高寒,左监查副使曾一春,右监查使副统领端木怀,大内侍卫副统领魏重,这些都是帝国重臣。
而这些人都是不想在这次夺嫡中选边站的人,选择了来羽王府,而羽王这边从不商谈国事,他们谈的多是天下的奇闻异事,风土人情,军中轶事,奇案疑案还有修仙界的传说。当然更多的是关于那个少年的故事,那个年纪与他一样的少年。
一个年轻的皇子,与这些重臣混坐在一起,他就是贞妃所生的陈天放。自从五年前,母妃带他在城楼祭奠一位老友故去之后,陈嘉瑞就开始特别关照这个最年轻的皇子。
他的地位开始节节攀升,已经与开立幕府三位四五十岁的皇兄并驾齐驱之势。
他没有其他皇子高高在上的娇宠,反而平易近人,性格温和,不耻下问,修养德行。他表现的不像一位皇子,更像一位弟子,一个以众人为师的弟子。不管王子公孙,文武将相,还是僧道九流,士农工商都可以成为他的朋友,因为他会放下他的身份和观念,倾听他们的见解。
因此,他有了其他皇子没有的一种特权,就是可以离开京城,不过仅限于中州。在别的皇子心中,他定会流连名山大川,寺庙古迹,吃的是山珍野味。然而,他去的比较多的是田舍村庄,寻常巷陌,穿的是粗布麻衣,吃的是粗茶淡饭。
海乃百川为大,心容天下为尊。
陈天放越是放下身段,结交下层,越是受到人们尊重,哪怕那几位皇子也对他颇有好感,因为只有他从不在意那个位置。
短短两三年,陈天放就让天下和修仙界都为一亮,在修仙界看来他的德行更像一位君主,在世俗界看来他更像一位修士,在佛道看来他更像一位智者。
而他的最大心愿就是去落霞谷,见一见那天下闻名的书院,做一回书院的弟子,而那位陈老总是说不到时候。
与其他幕府不同,羽王的幕府几乎是开放的,无论是谁来到他这里都可以大白于天下,而来这里大人物也毫不避讳那些明中暗中的眼睛。
这也是那些争权夺势皇子从来不将他当做权威路上的竞争者的主要原因。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结交了不少周围国家的皇子,像慕容秋实、萧方智和寒安等,有时候虽然国家敌对,但是皇子这个层面的走动还是经常的事,他们之间传达一些信息,往往比国家之间的国书更准确,一些不方便在明面上的话,在他们的交往中反而更容易沟通,更能达成某种协议。
而这种结交是储君的大忌,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避之而不及,尤其在与大梁国开战的那段日子里,两国的外交完全中断,任谁对于大陈皇子与萧家的皇子萧方智的结交都持怀疑态度,里通敌国,这个借口可以被任何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拿来说事。
而就是这个陈天放,点拨萧方智,在大梁境内建立儒学学院作为条件,与大陈国和谈的。
于是,关于陈天放的密奏也是在陈嘉瑞的案头摆了一摞,尚书省首宰宋宜修搀扶着这个年迈的皇帝,走进了御书房。
从半年前,这位宋阁老就每日伴君左右,作为已经元婴大圆满的宋阁老,是大陈国官员中最高的存在,年纪也是最高的。就这样,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相处时日已无多,所以君臣无话不谈。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执掌帝国六十年的两人,正在一起走完他们最后的权利之路。
老皇帝即将归天,宋阁老也会卸任首宰进入长老院。
颤颤巍巍拿起这些密奏,陈嘉瑞起初也是觉得有些意外,但细细琢磨起来,反而哈哈大笑。继而老泪横流,似在自言自语道:“难得这小子竟然有如此的胸襟!”
宋阁老也看了看密奏,其中几份就是尚书省的,附和道:“羽王的光明磊落确实是诸位皇子之最,难道陛下... ...”
宋阁老深知为臣之道,在皇位继承方面的从不进言,而只是作为聆听着,见证皇帝最后的决定。
“哈哈,宋阁老,你还是谨慎,你可知道,我硬撑着,撑了快三十年了,也让太子多等了三十年,是为什么?”
宋宜修当然知道,自己何尝不是也多撑了三十年。
“哎,大陈国这气数将尽了!”陈嘉瑞终于说出这句话,脸上露出惨淡的笑。
宋宜修搀扶陈嘉瑞的手不禁一颤,这个元婴境大圆满的大修士,世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的心境产生波动,还是震惊异常。
“呵呵,宋阁老,你的修行还是不到家啊,你认为是一个国的气运长呢?还是一个家的气运长呢?”
“陛下,如果照您这么说,还是望门大族的时间长。”
“那么为何一个国的气运短,一个家族的气运长呢?”
“天下是众生的,从来不是一个国的,不是某个姓氏的。”
“呵呵,宋阁老,你说是世俗的是时运长呢?还是仙界的时运长呢?”
“那就是仙界了,不,不是仙界,还是世俗,世俗是这个世界的根本。”
“那么大道的终极是什么呢?”
陈嘉瑞不是修行者,突然问道了修行。
“是长生,不是... ...陛下,臣一时愚钝,请陛下点化。” 宋宜修突然觉得自修行以来就被所有修士信奉的大道,远远不是真正的大道。
“是传承,是血脉的传承,是信念的传承,是天下的传承。”说到这里,陈嘉瑞原本羸弱的身体似乎多了一些活力,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挺直了一些。
“陛下,英明,长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更多的传承... ...”宋宜修若有所思。
“呵呵,偶有所感,妄议大道,阁老可不要将这话记录下来,以免遭后人耻笑......”陈嘉瑞生命即将尽头,突然觉得很多事可以看得很淡,很淡。
二十五块福地如果全部开启,这大陈国的气运也到了尽头,如其盛极而衰,倒不如急流勇退。
陈嘉瑞在决定开启李家村这个福地的时候,就知道,这将是大陈国最后的气运,所以他必须赌一次,赌注就是他的国,他的儿子,还有他的寿限。
权利倾轧,手足相残,这在一个国家权利交替的时候是非常平常的事。他已经看到了大陈国的隐患,甚至还有结局。
而就是这个时候,原本天许的替身,那个陈天放,还有他这几年的表现,让陈嘉瑞似乎看到了一个可能。
然而,这个决心迟迟未下,他在等陈文伯的回来,这个念头已经萦绕在心头多日了。
他还等,等那个离开了五年的儿子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