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一百二十二章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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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见温含章一脸的诧异, 钟涵突然也不急着解释了, 他不紧不慢地拿过案上的茶碗, 喝一口,眼睛便往温含章身上瞥了一眼,显摆之意十分明显。

温含章只得如了他的意, 连声问了几句。他这才放下茶碗,滔滔不绝地与温含章解释滴血认亲的不靠谱之处。

怕温含章不懂, 钟涵还想让人去拿一只大碗过来,想了想, 又可惜道:“可惜没有带血粉过来, 不然就能让你试一试了。”

温含章可不想让钟涵在这里做实验, 这里唯一一对血亲就是钟涵和还在小床上睡得香甜的阿阳。儿子的指头嫩得跟小葱似的, 略碰着一下温含章都心疼, 怎么可能让钟涵用他的血进行验证。

温含章先是坚决拒绝了钟涵的好意,又问道:“血粉是什么?”滴血认亲的原理,她依稀记得是跟介质有关。血液在盐水和白醋中是肯定能相融的, 明矾和清油也行, 但血粉是什么,她还真没听说过。

钟涵对温含章一向有耐心,他笑道:“据说是一种已经灭绝的奇草制成的药末,前朝滴血认亲用的就是这个, 晋家当年收藏着一些,宫里头应该也是用这种。”先皇当年攻进北京城时,末帝自刎于宫中, 前朝的许多旧物件都保留了下来,太医院这些年并没听说有其他作为,想来也只会因循守旧罢了。

温含章突然好奇问道:“你与卫绍试过了吗?”

钟涵点头,又道:“我与他的血并不相融。”

就算知道滴血认亲不能相信,当看到他们两人的血在碗中并不相融时,那一刻两人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

温含章站了起来在屋里绕着圈,不知道为何,她心中总有一丝紧迫感。

那个血粉究竟是个什么成分?温含章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古代能有什么可以鉴定血缘的东西。

她呼出一口气,在这样封建落后的朝代,晋家人能够发现血液上的漏洞,进而利用起来进行复仇,真是挺厉害的。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看着钟涵坐在炕上的身影,悠闲至极,甚至还能将她拉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道:“我们都不在京城,担心也是没用的。”

温含章被他这么一打岔,心中也平静了下来。

不对,她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乾清宫正殿。

温贵太妃坐在左侧最上,一身锦衣华服,尊贵至极。她是被明康帝请过来做主,耳边听着朝廷官员的吵吵嚷嚷,温贵太妃轻轻拨动着茶碗中的茶叶,面上一片淡然。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三日了,每日下午乾清宫一议起皇嗣之事,皇帝就要把她请过来做见证。一想起明康帝对她的嘱咐,温贵太妃就想摇头。

这是个什么事?

明康帝硬要说当年宫中有个小妃嫔怀的孩子被人换走了,温贵太妃也拿他没办法。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好像记得当年钟氏旁支送进来两个姑娘,十分得皇上的心意,其中一个先怀孕,皇上便把她托付给了钟贵妃,想着两人有同姓之谊,钟贵妃应该是会好好照顾她的。但之后那个小妃子就过逝了。当时宫中出了一件大事。有宫人举报钟贵妃行巫蛊事,咒杀了与她同住一殿的怀孕妃子。

当时宁远侯府正值动荡之际,宁远侯外出不幸遇难。侯府老太太伤心之下,又接到易爵圣旨,为着家族计,只能让次子袭爵。因着新上任的宁远侯钟晏与皇帝交情莫逆,钟贵妃才得以洗白了冤屈。

没想到第二年,钟氏送进来的另外一个小姑娘也怀了孕。这一回钟贵妃简直把她当祖宗伺候。可惜她怀的是个死胎,当时孩子一接生出来,钟贵妃就被吓得半死。幸好皇上这一回没将事情怪责到她身上。

可惜十多年过去,皇上还是旧事重提。

想着这几日钟贵妃日日到慈安宫想与她表述衷情,温贵太妃有些叹气。三皇子出事后,钟贵妃就老了不少,也彻底失宠于皇上。没想到到了这般境地,还要再被人拉出来鞭挞一番。

温贵太妃想了一番陈年往事,突然有些迷迷瞪瞪的,新上任的左都御史冷鸿胜就给她提了个神:“贵太妃娘娘,您是宫里的老人了,臣有几个问题想请您解惑。”

冷鸿胜此话一出,半室的吵闹突然停了下来。

温贵太妃也彻底醒神,她看了一眼上头一直沉默的明康帝,突然道:“是非对错,不是很容易验证吗?那孩子身上有皇家的玉佩,若是朝中大臣们都有疑惑,不如就滴血认亲吧。”

这么地枯坐了几日,温贵太妃也烦了。既然皇上深信卫绍就是他的皇子,温贵太妃已是快入土的人了,也不想为着这个跟他争执。还不如听了皇帝的话,让他如愿以偿。

若是真的错了,皇帝就自个到地下跟先皇认错吧。

温贵太妃说出这句话后,殿中沉默了半响。

延平侯朱尚钧真想给温贵太妃叫声好。朱尚钧虽然快是皇子丈人了,但他一贯就不想参与皇家的这些事。明康帝找个儿子,闹得满朝轰动。他就弄不明白了,皇子如何不是皇帝的家事吗,翡家江山易主的大事皇帝都不在乎了,他们这些人干嘛还要讨皇帝的嫌。

没看到袁家、闵家这些与皇子有亲戚关系的人,都一直敛口不语吗。钟家那就不提了,三皇子圈在府中都一年多了,皇帝愣是不放出来,这一回皇嗣大事,皇帝也没让钟涵那小子出来一块议事。想来是要对宁远侯府打压到底了。

想起钟涵,朱尚钧顿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皇上这几年一直喜欢用寒门武官渗透进各大军营中,几大军队都接收了不少。这些人惹了许多麻烦,他那里还好些,毕竟天高皇帝远,回纥人也是骁勇凶蛮,几次小战便能把那些人整服了。但宁远军却在天子脚下,听闻钟家守孝的这几年,宁远军中让皇上换掉了不少精锐。

朱尚钧才叹了一声,这几日一直拥有旺盛表现欲的冷鸿胜就先一步道:“滴血认亲万万不可,先前臣在家中闲极无聊曾仿照古法做过试验,在盐水滴入血珠后,臣的血跟身旁小厮的血居然是相融的,和书房中其他几个丫鬟也是融合的。可见此法行不通。”

朱尚钧这会儿心中真想摇头。明康帝不是喜欢提拔些狗腿子,就是喜欢用一些榆木脑袋。明摆着皇帝就是已经默认卫绍是皇子了,否则先前他哪会一直把卫绍带在身边。用屁股想都知道,皇帝先前一定做过一些验证之事。

敲醒榆木脑袋,人人有责。朱尚钧刚想出声,皇帝的狗腿子张大衍就道:“冷大人用盐水试验,当然不行。”

朱尚钧看着这出狗咬狗的大戏,心中总算出了一口郁气。可惜现场还是有明白人,梅尚书打圆场道:“张大人博学广闻,许是听说过前朝皇室滴血认亲的事迹。但这个法子究竟可不可靠,咱们都不是专长这个的,还要太医院出来给个说法。”

温贵太妃这会儿的心情莫名地与朱尚钧有些同步。这争来争去的,耐不住皇帝已经在底下滴血认亲过了。就是因着血滴相融,他才更加死心塌地想将皇子认回来。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温贵太妃也想尽快了结此事,便顺着梅尚书的话提议明康帝把太医院院使与卫绍一块召进来。宫中为了他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还一次都没见过这个孩子呢。

明康帝为着避嫌,也许久没有见过卫绍,心中十分想念,温贵太妃的话,正合了他的心意。

卫绍便是在万众瞩目中进了这乾清宫正殿的。

温贵太妃心中有些叹息,觉得这人简直不像是明康帝的种。

太子相貌肖似皇后,二皇子面目平庸,三皇子也与其父同个模子印出来一般,只有四皇子,许是梅贵妃容色太过,把他生得十分俊美。卫绍在相貌上,倒是与四皇子有些共通之处。

一身七品水绿官袍,嫩葱般的颜色却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逸。

卫绍一进乾清宫正殿,就看到一个慈祥和气的老人家对着他笑了一笑。他垂眸低头,对着皇上行了个大礼。

梅尚书看着跪拜在地上的卫绍,心情十分复杂。先前钟涵领了备灾旨意后,卫绍作为他与钟涵间的桥梁,隔三差五就要上门与梅尚书交流一番,梅尚书一直觉得卫绍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他摇身一变,居然会是皇子候选。

就是因着对卫绍观感颇佳,他在皇嗣的事上才一直抱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

卫绍才刚被叫起,殿外的太监就突然通报太医院院使到了。

若是温含章在这里,肯定能认出这是一个熟人,之前老太太病重时,为老太太治病的陈太医,现在,已经是三级跳,成为陈院使了。

陈院使对着卫绍笑得十分恭敬,之前他在皇上面前已经做过一次滴血认亲了。当时在御书房中,卫绍的血与皇上的血融合地十分完美。

即使现下在众人面前再做一回,也是同样的结果。陈院使一边在大碗中撒下血粉一边与众人解释这其中的道理,冷鸿胜的脸颊憋得通红。

卫绍将血滴入碗中后,便退到了一边。可惜他是这件事情中的主角,无论他面上再沉静,还是有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瞬过后,皇上突然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耳畔响彻着大片高呼“皇上洪福齐天,顺利找回皇子”的祝词。

从正殿,到他方才走过的甬道,视线所及处,所有大臣都跪在了地上。

卫绍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像原本混沌一片的天地在他面前重新展开,他的人生从此就真的不同了。

…………………………

(下)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从京城快马加鞭,给钟涵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彼时温含章已经知道,钟涵拿住了陈院使的把柄,从他那里知道滴血认亲的结果了。

屋里烧着暖暖的炭火,圆滚滚的阿阳口齿不清地说着单音节字词,钟涵一边逗着儿子一边道:“不过是做贼心虚。钟晏手上拿着他的把柄,当时御书房的情景,钟晏又已经落入劣势,若不借机下手才不正常。”

一年多年老太太出事时,他就让人盯住了这位陈太医,之后钟晏中风,当场为他诊病的,也是陈太医。当时钟涵就怀疑过皇上是故意的。陈太医在太医院呆了二十多年都只是八品御医,老太太出殡后便一跃成为六品院判,现下又是太医院院使。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钟涵是不信的,皇上事后怕也是回过味来了。

现下说起钟晏,钟涵心中十分平静。

恶人已经得到了报应,陈太医当时给钟晏用的是虎狼之药,他绝对活不到老太太出孝的日子。

“那皇上还敢将陈太医放在太医院?”不对,温含章纠正了一下,“那皇上还敢把滴血认亲这种大事交给他?”知道钟晏越治越差是被人害了,温含章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感受。

她用剪子剪下手下的绣线,顿时一个荷包在她手上成形了。温含章看了看正在逗儿子的钟涵,嘴角微微带笑,十分赏心悦目。她果断地将荷包收起来。

钟涵笑道:“你以为这种事,只会有一个太医参与吗?”陈太医被他拿住把柄的事,皇上只怕也是知道的。所以皇上才没有让他参与庭议。钟涵笑了笑,皇上从来都是如此,纵使要用他,也不想让他过得舒坦。

钟涵抱着儿子悠悠道:“来都来了,不如陪我去正殿里求根签?”

温含章自然不会拒绝,等着她把儿子抱出去交给奶娘,钟涵就把她绣的荷包翻出来,走线粗糙,上头的竹子看着也少了几分灵气,钟涵却毫不犹豫地收了起来。这可是温含章第一回为他做针线。

………………………………

冬日寒冷,叶管事与钟氏的族人跑了几个时辰的快马,从马上被人扶下来时两人手脚都是僵硬的。温含章与钟涵上香回来后看着来人的断臂,心中了然。阖族中只有一个断臂之人,便是钟大族老家的嫡长孙钟泓。

钟泓满身风尘,对着钟涵却是掩盖不住的欢喜之情。

宫中新出炉的皇子,可是钟氏女所出。

只要一想起这点,再多的疲惫也不能让钟泓止住心中的澎湃。

先前举族支持的三皇子已经是一颗废棋,钟涵袭爵后死都不愿意归宗,钟氏现在面上看着还是风光依旧,但内里如何,真是冷暖自知。

钟泓喝了一口茶:“父亲让我过来请侯爷回京主持大事,四皇子有着钟氏血脉,咱们钟氏便是他的母家,若是让旁人抢了先搏走四皇子的好感,钟氏必会被京中众人耻笑。”

大族老之前就想着上门示好,可惜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新皇子与钟涵交情极好,怕越过钟涵会同时得罪了两个人,才按捺下心急让他跑这一趟。

“四皇子?”温含章疑惑问道。

钟泓笑道:“就是四皇子,咱们四皇子的生辰大了两个月,宫中传出消息,皇子重新序齿,以前的四皇子,现下已经是五皇子了。”他对着温含章解释了一句,之后就转头看着钟涵。

钟涵却道:“我是过来接夫人回京的,现下院子里箱笼行李都没有收拾好,你父亲若是心急可去四皇子那里请安,咱们各论各的。”他脸上带着笑意,语气也是稀疏平常,钟泓却不敢拿这个主意,咬了咬牙:“我等侯爷与夫人收拾好再一块回京。”

钟涵身上还有差使,他就不信他敢在这里待上大半个月。

温含章心中偷笑,钟涵只有两日假期,昨日过来,今日早上就该动身回京了,她从早上上完香后便催到现在,但钟涵磨磨蹭蹭的,就是想到午后再快马回京。温含章可不愿意他这么做了,冬季日头短,说不得什么时候天就暗了,夜里走雪路最危险,她宁愿他早点走。

这会儿钟泓还像个催命鬼一样催个不停,没看到钟涵听完他的话后,面上立刻就淡了吗。

温含章微笑道:“家宅内事琐碎繁多,一切当以族事为重。侯爷既然有紧要事,就该紧着去办。我这里还要收拾几日,侯爷先跟族兄回京吧。”

钟泓听完温含章的话后顿时十分感动,觉得她深明大义,之后便期待地看着钟涵。

钟涵却是悄悄瞪了温含章一眼。他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在妻儿身边待了两日,这一段日子积下的疲惫一涌而上,钟涵并不想提早回到那个满是糟心的京城。

回去后,卫绍便是身份贵重的四皇子了。他从前是七品翰林,现下却一步登天成了皇子之尊。庶民与官身天差地远,孤儿与皇子又何止云泥之别。卫绍能不能把持住自己,不被乱花迷了眼睛,还是一个未知数。

钟涵深知,他与卫绍的联盟并不牢固。阿圆担心他坐享其成,他心中何尝不是打着一个问号。

正义堂中。

大族老突然叹息道:“可惜四皇子的舅家人一个人都不剩了,否则若有真正的血脉亲人,咱们与四皇子的关系一定还能更进一步。”

大族老说完话后,无人接话,他心中顿时十分无奈。堂中立着的一位文士打扮的男子,一脸的僵硬。大族老十分想不明白,钟昌好歹也是钟涵的三叔,怎么就能怕他怕成这样。

钟昌动了动嘴角,他本来是不想过来的,皇上上个月才将承恩侯爵赐了下来,家中妻儿都在为他欢喜,钟昌却一直觉得他这个承恩侯是占了侄子的便宜。他叹了一声,前面十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长兄,现下对着钟涵,也有些抬不起头。

但他没想到,侄子见了他,却像无事人一般,换了一身衣裳,便带上礼物与他们一起去了新出炉的四皇子府上。

钟涵坐在马车上一边翻阅着大族老给他的册子,一边听他念叨着要如何与新出炉的四皇子套近乎。

卫绍一朝改换门庭,内务府来不及给他配备皇子府邸,皇上便把他手中的一座宅子赐给了卫绍。大族老的功课做得十分充足,他不仅知道卫绍现下的住址,就连内务府这两日赐了卫绍多少珍宝美人,他都一一记在册上。

钟涵听大族老的意思是,从前钟氏怎么对三皇子的,现下就要怎么对待这位新出炉的四皇子,要将四皇子高高地捧起来才行。

卫绍的临时住宅华丽至极,下人将他们引进来约半盏茶时间,皇子府的真正主人终于出现了。

都说权势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外衣,披上了一身华服的卫绍更是如此。钟涵对着卫绍露出了一个笑容,十分恭敬地随着钟昌与大族老一起行了一个大礼。

大族老告辞的时候即是不甘又是安慰,三人同时进来,四皇子对着他和钟昌时,不过说了几句客套话,连他奉上的礼单都只是略看了一眼,但对着钟涵时却是十分亲近,不过应付了他们一小刻钟,便表示要与钟涵单独说话。

钟涵与四皇子关系良好,他应该十分高兴才行。可惜——

大族老第一万次地后悔,他当时在老太太灵前时没阻止钟涵分宗。

大族老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辞后,钟涵突然笑出声来,问道:“这两日感觉如何?”钟涵看着屋中的摆设,精致气派至极。皇上只怕是把他内库中的好东西都送给了卫绍。

卫绍瞥了他一眼。昨日不过在宫中住了一日,他便十分不习惯,皇上对他有求必应,他借口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想从宫中搬出来,皇上也都随了他。卫绍将案上摆着的一碗茶水全都喝了下去,突然反问钟涵:“出京看望妻儿,心情又如何?”昨日他从阿圆口中知道钟涵出京后,心中已经不再泛起涟漪。

卫绍从来没问过钟涵类似的问题,钟涵没说话,而是抬手为他添茶:“荣华容易迷人眼,若你想要长久留住这富贵,就只能一路往前走。”

听着钟涵的劝谏,卫绍颇感好笑。他道:“你与阿圆都说了同样的话。”

阿圆与他一起住进这临时的皇子府邸后,也生怕他被迷了心志。卫绍却是一直清楚,他是为何会有这皇子身份的。

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

他在御前的这一年,皇帝性情中的乖张多疑在他面前显露无疑。他虽然力作和蔼之态,可从他对宫女太监的作为便能看出他对人命的态度。

对他人如此,对他,若是他一味拒绝,晋妱的结局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见卫绍还算清明,钟涵心中才松了一口气。两人才说了一小会儿话,钟涵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室内坐着。

卫绍有事出去了。皇上赐宴,他必须亲自去接着。满屋的安静中,钟涵突然笑了一声。

据说这已经是皇帝第二回赐宴给卫绍了,今日午膳时皇帝也赐了一席盛宴过来。方才内务府配备的管家过来请卫绍出去时,面上激动地双眼发亮,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出了来意。

钟涵挺能理解他的心情,满京城数一数,从来没有被皇上这么惦念的人。

他喝了一口茶,想着从未接触过政事的皇太孙,现下还在圈禁中的三皇子,又有先前就一直嫉妒卫绍得宠的二皇子,以及来年就能成亲、现下却被卫绍压了一筹的四皇子。因着兄弟排序,四皇子的婚事怕是还要往后拖一拖。

皇家的这些人,有一个数一个,怕是从来都没受过皇上的这般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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