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甚至毫不遮掩她对伏兰亭的怨恨。
阳筱直觉高氏与母亲之间有秘辛往事,她不禁怀疑起父母死去的原因,或许不是溺亡和殉情那般简单。
她想要打听,却怕寻错了门路,到时查不到真相不说,反而引起高氏的怀疑。
阳筱也想过要阳筠帮忙,一起找出真相,可阳筠毕竟已经远嫁,阳筱又担心因此让姐姐为难,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每日盯着高氏。
从阳曦掀桌子到现在过了近半年,阳筱还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阳筠在燕国东宫里也不太顺当,阳筱觉得不能让姐姐更加烦心,有些话从前她没说,今后就也藏在心里罢了。
若真有一天她凭己力查明一切,那时再告诉姐姐也不算迟。
姐妹二人都怕对方为自己担心,许多话头不敢提起,竟很快便没得说了。
阳筠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打听了魏国的情况,毕竟要知道周绰和筱儿怎样,是否订了联姻。
况且她实在想知道周绎的消息。
躲得开话题又如何?终究躲不开自己的心。
“绰儿现在还常去高阳么?”阳筠主动问道。
“来过两次,叔父教我和阳楌、阳槿一起陪着他。”阳筱顿了一顿,看来姐姐还是想知道二公子的事的,“听说魏国一切如旧,只是孟老夫人年前没了。”
阳筠心中暗叹,老夫人没了,筱儿的婚事恐怕也要耽搁三年,好在筱儿还不大,倒也等得起。
但俗话说“夜长梦多”,阳筠不得不担心。
老夫人一走,傅天瑜怕就成了娘家的希望,但实际上没了老夫人庇护,她在周家的地位反倒大不如前。
魏国现在毕竟是周氏和沈氏的天下。周氏自不必说,后族沈氏财力雄厚,没人撑腰的傅天瑜恐怕要被沈青英吃得死死,正是尴尬的境地,哪能撑得起自己的娘家。
更何况周道昭对几个儿子态度暧昧,周绎也是因为看出了这个,当初才敢跟父亲要阳筠。
也不知傅家有没有明白人,早点给傅天瑜谋条后路。
“世子……世子和二公子,可有孩子了?”阳筠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口。
“来之前听说世子夫人才刚有了身孕,算上路上的时间,现在怕是有四个月多了。”阳筱声音渐低,“二公子倒没什么消息。”
阳筠睁着眼,却只瞧得见斑驳的影子。没有消息,是像她一样尚未圆房,还只是迟了些呢?
或许现在,沈青英已经有了。
想什么呢!阳筠暗骂自己,人都嫁过来了,琴也接了,难不成还盼着完璧归赵么?
“有没有听绰儿提起过那个沈青英?”
阳筱略想了想,她还不能确定姐姐和太子的关系,最好就是照实说了,她相信姐姐心中有数。
“倒是听周绰提起过。说是十分和气,对谁都好,只是太没主意,凡事都听二公子的。”
阳筠在心里描绘出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的样子,跟白日里见的钱惠君有些相似,只是比钱惠君还要柔和几分,跟个温顺的兔子一样,乖巧地跟在周绎身后。
但阳筠想不出周绎会怎么对待那个兔子,是和颜悦色、举案齐眉,还是就由着她跟在自己身后,却不向她瞧上一眼。
见阳筠半晌不说话,阳筱怕她难过,翻身抱着她的胳膊,把脸埋了进去。
阳筠果然回过神,她抚了抚阳筱的头,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
“好在还有你和绰儿,能好好在一起也好。只是他如今重孝,你要等几年了。”
阳筱闻言不禁红了脸,好在天黑,没人看得见。
周绰比她小一岁,又是庶子,她原来还担心叔父会看不上周绰,后来见叔父的态度,知道这事已是默认的了。如今听阳筠这么一说,阳筱才知道是姐姐劝说叔父允准的。
可姐姐自己的幸福就那么放弃了。阳筱想起让人憋闷的武承肃,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把头埋得更深,努力不让自己身子颤抖,不想阳筠发现。
衣袖被泪水浸湿,稍一动胳膊上就是一阵凉,阳筠哪能猜不出。她也不想说破——说破了也无非是姐妹二人再哭一场,又有何益?
阳筱再说话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明显是哭过的,姐姐不拆穿,她便也心知肚明。
姐妹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慢慢沉默起来,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更不知道对方睡了没。
第二日一早东宫众女眷前来问安,阳筠自然把阳筱介绍给她们,大家面上都仍是一团和气,笑着问东问西,心里早都不知滋味了。
阳筠本就生得如仙女下凡,如今来了个妹妹,更是倾国倾城,她们哪能不嫉妒?
况且这么些年在东宫里,还没有谁家的亲眷留宿过呢。阳筱非但宿在东宫,且是皇后娘娘下旨、太子殿下允准,要连续住上三五个月的。好在她们姐妹同宿,太子又有阵子不用来八凤殿了。
还没高兴多久,这些人就都泄了气。武承肃虽不好宿在八凤殿,但自从阳筱来了,他竟时常过来探望,有意表示关心,十日里有三五日和她们姐妹一同用晚膳。
于是又有人动了龌龊心思,觉得阳氏姐妹这么漂亮,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保不齐哪天太子来了就不止是用膳,而是和她们姐妹同宿。到时候一旦传开,看太子妃的脸面放哪放。
然而这些念头只能在心里想,没人敢议论出口。
事实上武承肃也觉得阳筱漂亮,但他之所以常去八凤殿,都是借着阳筱“国宾”的名头,讨好阳筠去了。
过了小半月,阳筱对武承肃也有些改观,心想必然是姐姐念着二公子周绎,对太子心生抵触,而太子对姐姐倒十分用心。
阳筠对武承肃的感激之情日盛,虽还是怕他喜怒无常,不敢与之亲近,早不像起初那般防备了。
而放松下来的阳筠让武承肃越发动心,几天见不到面,他居然就会心慌。
心中更慌的是印儿,自从那日阳筠午睡,她自作主张把焦尾琴接了,阳筠对她的态度就恍惚了起来,跟其他几人的话倒渐渐多了。
她很想找个人问问,却又实在开不了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