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只有一条路,又是东西街,也没有别的岔路。兄弟俩一路向东,很快离开了村子。驶过一条没有桥的浅溪后,前方是一片树林。
进入树林没多久,树林中间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杂草丛生,枯黄的杂草和周围翠绿的树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这个季节很不相称。
兄弟俩下了车,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所谓的‘袁家祠堂’,这里连个矮小的土地庙都没有,而且整片林子也再没有出去的路了。
“板砖?咱俩应该不会走错路啊。”“是啊!向东只有这一条路,而且这应该是那小女孩说的荒地,可为什么没有她说的祠堂呢?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还小女孩,连他孙子都赶上咱们爷爷的岁数大了,至于忽略了什么?嗯、、、对了,她说的是午夜。”
栗子点了点头:“你这一巴掌没白挨,不但嘴里没了啰嗦,连脑子也灵光了,早知道我天天都拍你就好了。”
“你?还是算了吧!人家虽然是人不是神,可人家会法术,你会啥?等着吧!到午夜的时间还长着呢。”
兄弟俩坐到了一辆车上,抽着烟休息起来。“我说板砖,自从我们认识以后,先遇到那悟园和尚成佛,接着又碰到了这么多神仙,现在又遇到了这些不平凡的人,而且他们都在说着渡劫什么的,还是天地大劫?啥意思呢?”
栗子思考了一下,也想不出原因,只能继续开玩笑,“哟,你是会思考了哈,这么高深的问题都提出来了,我哪知道。那老奶奶不是说了么,早晚都会明白的,等着吧!该干嘛干嘛。”
兄弟俩聊着聊着便睡着了。长途司机的特点就是,开车上路不停的跑,闲暇时候就抓紧睡觉。因为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况什么样,还要多久才有时间休息。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白天的鸟叫声渐渐消失了。村庄的夜晚通常都很安静,这让疲惫的兄弟俩睡的很香,仿佛忘记了世间的一切,仿佛不被打扰的继续睡下去才是最大的享受,最好不要再醒过来才好。不醒过来,就可以不需要面对世间一切苦恼,不醒过来就可以不再辛苦劳碌,不醒过来就可以永远安逸下去,不醒过来就可以永远逃避!
可是逃避是可悲的,是可耻的,是不负责任的。而且、、、有很多问题逃避不了,总要去面对。这正如兄弟俩那短暂的睡眠,短暂的安逸、、、是那样短暂!短暂到感觉刚睡着就醒了,短暂到刚放松就又紧张了,短暂到刚做梦娶媳妇就离婚了,短暂到刚进入洞房,就又被朋友拉出去喝酒一样!
睡梦中,糖糖感觉自己在襁褓状态,身上的衣被绵软舒适,母亲正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自己,并轻轻推动着摇篮,那感觉舒服极了。因为那时候的心里没有任何东西,天是那样的蔚蓝,水是那样的清澈香甜,每个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那么的温柔、、、、、、!
突然,摇篮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了。母亲那推动摇篮的手,似乎受到了外界力量的干扰,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简直是要把襁褓中的孩子晃出来一样!紧接着摇篮不再是摇篮,而是糖糖开的那辆‘小破车’,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长白山的那条险路、、、那条糖糖先轧死了很多的蛇,并冲下悬崖的险路,那条碰到‘桃子’之前的险路!
“桃子,我来啦!我来啦!”似乎在糖糖的心里,在桃子这个美女面前,死亡并不可怕!“醒醒吧!还桃子呐?”栗子一巴掌拍醒了他!
眼前是现实的世界,地狱般的现实世界。整个地面都在抖动,车辆在这抖动中真的像梦中的摇篮一样,越晃越激烈、、、在这样剧烈的晃动下,地面开始出现裂痕!
那是有规律的裂痕、、、只见整个荒地都被一个圆形围了起来,紧接着圆形内的地面,也在晃动下不断开裂、、、很短的时间,地面的裂痕中有光线照射出来、、、这是个图案!就是那个李师傅和袁天罡穿越结界的图案!
由于李师傅之前画出这图案时,是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的,看的一点也不清楚。而袁天罡穿越时,随手一挥出现图案的在远处,看的也很片面。可兄弟俩现在正在图案的中心,除了车底下的一小部分之外,整个图案都在脚下!
这是个外圈为圆形,而内部却奇怪无比的图案。由于看不全面,栗子干脆从驾驶室直接爬上了车顶仔细观察起来。
糖糖也跟着下了车,站在了奇怪的图案上。只见图案内部,是由个对称的七角星组成!这话本身就很矛盾,单数七组成的图案,又怎么会对称呢?可眼前的图案就是那么对称,而且角与角之间的连线都是直线!
矛盾整齐的图案让人看的头晕,而且看的越仔细就越头晕,头晕到想吐。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置身于一个五面墙的房间内,并且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天窗,人只要在这个房间内停留的时间一长、、、就会感觉头晕,然后感觉自己平时的认知都在改变。
栗子也不例外,可是头晕并没有阻挡住他的好奇心,还在继续仔细观看,当看到每一条直线都不规则的连在一起,并形成七角星的时候,他终于抗不住了,眼前一黑向车下倒了下去!
糖糖一看不对,赶紧伸手接住了兄弟,并不断的拍打他的脸喊着:“怎么了你,快醒醒,小玉,快看啊!小玉来了!”
小玉这个名字,似乎比脸上的疼痛更具有刺激性!栗子听到这个名字,就一咕噜爬了起来:“哪了?你又骗我、、、、、、!”
其实这真的不是欺骗,糖糖也愣住了!因为刚才,他不但真的看到了小玉,而且还看到了桃子!那个他虽然很少提起,但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桃子!这一瞬间是那样的短暂,只在栗子睁开眼睛的短短时间,这一切就都消失了、、、宛如流星!
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地面上只剩下粉红的光,一座精致的庙宇出现在了眼前、、、、、、!
之所以称之为精致,只因为庙宇方方正正的朱墙金瓦上,连半点灰尘都没有。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周围又从晃动中安静下来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可怕。
兄弟俩从惊吓中稳定下来,互相看了一眼并安慰着对方:“不要怕,这是人,和咱不一样的人而已,又不是妖魔鬼怪。”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兄弟俩心里都没有信心!因为目前的这个人、、、似乎比神更神、、、比鬼更鬼、、、比妖更妖!
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想离开这里,就得按照这能人的说法办事!
手持电筒走进这庙宇里,感觉很像在探险!这是种未知的恐惧!可是在庙宇里查看了一圈后,兄弟俩都安稳了下来。
因为这精致的小庙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眼前只是几十个灵位,而且除了最上面的一个,刻着‘先父袁天罡之位’以外,剩下的木牌都是空的,并没有雕刻任何名字,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说板砖,这就奇怪了,这排位上为什么刻的是‘先父’?那也就是,说这祠堂是他的下一代建设的,可他距今已经一千多年了啊!”
“是啊!除非、、、他穿越到了现代、、、又生了儿女?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没啥不可思议的,这说明老人家体格可够好的了,穿越了千年,又在这边生儿育女,而且生了一村庄的儿女,厉害、厉害!”“说什么呢你?”
糖糖聪明了也还是没个正形,反驳道:“我说啥了啊,我说他老人家厉害,想想这超强的生育能力、、、你行么?累死你也办不到吧!”
“我又没试过,哪知道办不办得到?你觉得自己行,你试试啊!保证你爽到呆了。”兄弟俩只管互相攻击,全然没有发现眼前的变化!!!
其实这时,原本安静的那些排位,已经左右分开,一座塑像已然从地面升起,出现在了眼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如同晴天霹雳,又如静夜哀嚎般的吓人!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啊?就算不把我当神,也得当个前辈吧!好歹我还帮过你们呢?”兄弟俩立刻被这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慌中四处寻找起来。
“不要找啦!你们让我很尴尬知道么?你们哪怕就表现出那么点害怕也行啊!那样也会让我有点存在感好不好。”
“快看、、、。”糖糖寻声望去,终于看到了眼前新出现的塑像!栗子又立刻跪倒参拜,一点也没有犹豫。这种感觉,好比眼前的能人比神仙来的更实际、、、、、、!
或许是吧,人对人来说还是最接地气的。不需要参拜,不需要烧香,不需要烧纸。人有的只是欲望、、、或许几句好话,或许一点钱财亦或是一次高兴的体验,这就可能足以让一个人用心帮助另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帮助,有可能比满天神佛的帮助都更加直接有用。
现在的糖糖也知道这个道理,赶紧下拜并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塑像!只见这塑像为陶瓷所铸,明显是一位鹤发童颜的白须老者,面容温柔慈祥,可眼神却如尖刀般的犀利!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兄弟俩。
而他手中的那根棕红发亮拐杖,兄弟俩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袁天罡送给兄弟俩的拐杖;正是解了悟园和尚难处的拐杖。眼前的塑像是袁天罡没错,可是塑像又怎么会说话?
正在兄弟
俩犹豫之际,眼前的塑像又传来了声音:“你兄弟俩,就让老朽再做一次不可以么?让我再积攒点阳寿可好?”
栗子立刻点头称是:“好好,老先生您说,我们俩洗耳恭听!”可糖糖的嘴管不住,立刻随声附和:“当然好了,你要做啥就做呗,俺俩可拦不住。都一村庄的儿女了,您还要做、、、?您的身体真好!”
话痨是个病,是个要命的病!糖糖的话痨病是与生俱来的,无论聪明与否都改变不了;而核桃的话痨虽然也是病,但那是可以改的,因为他在李师傅面前就改变了很多,只因为挨了揍。所以有些话痨就是欠揍,是可以用武力治好的!
栗子虔诚,栗子心里有故事。和糖糖比起来,栗子似乎更想听到的是解释,这一切疑问的答案!自己的父亲在哪?小玉在哪?自己为什么会卷入这场浩劫?自己又为什么是植物?
于是,满怀心事的栗子,跪在塑像前面虔诚的问道:“老先生,请把您知道的说出来好么?我不想再想风一样的飘着了,每天做着不同的事,却一点目的都没有。”
“真的没有目的?没有欲望?真的没有就不会提问了!”栗子想了想,也对,自己的目的和欲望真的很强烈:“老先生告诉我吧!我父亲到底在那?小玉到底在哪?”
听到这些,那塑像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除了兄弟二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仿佛一切声音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刚才是在做梦,或许兄弟二人进入这庙里后,就站在塑像前没动过一样,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正当兄弟俩快失去耐心的时候,那塑像又说话了:“一切答案尽在长白山,泄露天机有损阳寿,我只能告诉你们,眼前的旅程凶险无比,然后再送你们一程了!”
话音刚落,整个地面又晃动了起来,头上不断的落下碎石和灰尘。兄弟俩慌乱的四处躲避,可还是不停的被砸到。
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栗子,只见他一把扯住糖糖的手就向庙外面跑,边跑边喊着:“快上车往外冲,这一定是老人家在帮我们。”“
“是帮我们还是砸我们啊?我都满头是包了!”糖糖虽然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可脚下一点也没有停留,马上爬上了驾驶位并发动了汽车,直接挂挡踩油门、、、随后车辆像发狂了一样直接向庙门冲了过去、、、、、、!
眼前又是一片空白!为什么要用‘又’呢?因为视野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车辆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这样的经历已经是第二次了,看来这是这老人家的专有技能,真的是百试不爽啊!
糖糖在倒车镜里清楚的看到了栗子的车,心里稍有安慰。想停车冷静一下,却还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而且周围的车辆还有很多。
不停车继续行驶没有问题,可是自己的膀胱在暴涨,就好像很久也没有排泄了一样。
难道瞬间穿越的,只是压缩过得时间和空间,而人的本身、、、包括代谢都从来没有被停止?积累了一晚上的排泄物要被瞬间释放?如果是这样,那穿越本身并不会延长寿命、、、而且还会被穿越的时间过久而被饿死!那、、、袁老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又是个未接之谜。可这也是,为什么掌握了穿越技能的袁老,还在不停寻找,延长寿命的方法的原因!
憋不住了!这是真的憋不住了!俗话说人有三急,急起来是真的不能淡定。正如你每天不当回事的东西,如果真当事儿的时候就都不一样了。本来一刻不停的呼吸,能让你停顿多久?干渴到极限,又能让你坚持多久?腹泻的时候没有纸,你又是不是先要排泄完,再想办法解决?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一件衣服或烟盒呢?
这种感觉是很难熬的。糖糖已经踩下了油门,车辆又已经以最高的时速狂奔。把货车当成小车行驶本身就是冒险,更何况周围的车辆还不少呢!
速度常伴随着激情!就好像车越开的快就越想快开一样。当眼前都是白色的时候,糖糖车速自然减了下来。栗子也是狠踩了几脚刹车,才避免了追尾!
终于有了服务区,名字也奇怪!‘三十里铺’!不过又有什么关系,能停就好,其他的重要么?
不重要,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活着就会有机会!
糖糖毫不犹豫的开启了右转向灯,一头扎进了服务区的通道后,栗子也松了口气!看来这傻子真的不傻,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可这就是所谓的希望!不堪一击的希望!之所以称为不堪一击,只因为在走出卫生间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