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钰敏趁着这时间就把一包猪下水送去给春花婶，然后就和林秋来一起端着木盆去河边了。

知道林秋来一直跟在后面偷偷打量着她，但方钰敏早已经淡定下来了，你爱看就看吧.心里庆幸这个方小莲性格内向，一直都跟村民不热络，现在被张氏逼得走投无路性情大变也是有情可原的.再来就是方钰敏跟小明，还有春花婶关系都很好，很亲密.

哼，我现在是由头到尾都是方小莲，只是内芯换了，你猜吧猜吧，想破了头你也猜不出来！

“秋来，就在这里洗吧.”方钰敏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空木盆放下.

“好.”林秋来也把自己端着的放了两包猪下水，还有盐，醋，酒和粗面粉等的木盆放下来.然后眼睛紧紧地盯着方钰敏熟练地拿过芭蕉叶一一打开，用那双在他眼里还是白嫩的小手抓起那团可怕猪下水……可，可她脸上却只见喜乐不见厌恶，更没犯恶心……

“林秋来，你发什么呆？”方钰敏瞪了林秋来一眼，挪过空木盆放下一副，说：“你好好看着，要放这些，然后这样这样揉搓……之后还要那样那样……＂

方钰敏低头一边说一边给林秋来示范，然后抬起头看着林秋来惊愕的表情，故意扑闪了两下眼睛，然后细声细气地问：＂你明白了吗？＂

“呃？明，明白了.”方钰敏突然这么温柔地看着自己问，林秋来十分错愕.抓抓头嗯了一声后就朝她傻笑了.

方钰敏撇撇嘴，利落地把猪心猪肺割下来自己清洗，猪大肠全部留给林秋来，说：“明白就干活。这些给你洗吧。”

林秋来见了只是笑了笑，说了声‘好’就埋头开始干活了.

方钰敏手里捏着猪心，呆呆地看着林秋来熟练地揉搓，挑，洗，漂……竟是个麻利的！比起方钰敏，动作利索多了。

“小莲，”林秋来抬头看了方钰敏一眼，一边洗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以前你见了这些猪下水就恶心了，想不到你现在洗这些竟是面不改容。＂

方钰敏警觉地抬头，见林秋来依然低着头在清洗，眼睛一转，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其实，我现在见了这些还是会恶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们母子俩馋肉又没钱买？”

“对，对不起。”林秋来听了心情很不好受，他看着方钰敏，神情黯然：“小莲，你嫁给我…….受苦了。”

方钰敏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受苦没关系，在农村大家都这么过，但受气就不行了。＂

方钰敏决定把林秋来当下属教育：“秋来，做人要有底线，受气也要有一个限度，孝顺也不能愚孝，你明白我意思吗？”

“明白，我一直都明白。”林秋来直起了腰，看着方钰敏：“但小莲你不是一直劝我让我忍耐吗？还说日久见人心.＂

“……”方小莲，叫我说你什么好？方钰敏抽抽嘴角，说：“我脑袋肯定是被门夹了。”

“噗呵呵。”林秋来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和小明几乎一模一样：“小莲，你变了。”

“是人都会变.”方钰敏见林秋来似乎没多少抗拒她这些改变，于是说：“之前因为顾虑到她是你娘，所以我才忍忍忍.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娘实在欺人太甚了，她是要断了我和小明的生计.别说是人，就算是畜生，为了口吃的也会造返啊.所以……”

方钰敏一刀劈下，神情甚为凶狠地把猪心一开为二，好象那个就是张翠花的黑心一样：“所以这次，我决定跟你老娘拼了。”

林秋来目瞪口呆，看着一向柔弱的娘子若无其事地把血淋淋的猪心放在河里清洗淤血，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喃喃地地叫了声：“小莲……”

方钰敏抬眼看了林秋来一眼，说：“我也不会要求你什么，为人子女，你孝敬父母是应该的.但是，你也清楚你娘是一个怎样的人.现在我就跟你说个明白吧，如果你要站在你娘那边，要劫贫济富，那随便你。不过，我和小明就不需要你了，反正你也保护不了我们母子俩，跟着你只会饿死，被欺负死，要来做什么？到时我们就和离，你搬回去跟你老娘一起住.”

林秋来一听急了，他抓紧了手里的猪大肠急切地表明立场：“小莲你别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跟你和离？我不会放下你们母子不管！”

“下巴轻轻，嘴唇一s的事儿.但你能做到吗？”方钰敏瞥了林秋来一眼，说：“如果你站在我们这边，能抗得住你娘的撒赖，硬得起来……呃，那个，那只要我们一起努力，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嗯.”林秋来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方钰敏.

方钰敏挥挥手，豪气万丈：“等我们富裕了，手上有闲钱了，到时你要怎样孝敬你爹你娘，我也不会阻止你的。”

方钰敏说完，又逼视着林秋来，低声警告：“不过，我和小明不需要墙头草，你明白我意思？”

要是林秋来敢说不明白，她决定把他推到河里去。

林秋来被方钰敏带着威胁的目光盯着，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是啊，自从方小莲嫁给自己，基本上就没过过舒心的日子。张氏不是来要钱就是来找，嗓门又大说话又难听.

因为方小莲生了小明后，他娘不但不来帮忙，还来捣乱，月子也没坐好，之后一直就没再怀孕，被张氏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为此，方小莲也没少哭。

想到这，林秋来不由伸出油腻腻的大手握住了方钰敏同样油腻腻的手，认真地说：“小莲，你是我娘子，小明是我儿子，我当然站在你们这边。你不是说，你只有我和小明两个亲人了吗？我娘既然无情到这个地步，我也不用再顾虑了。该做的该孝敬的我们都做了，小莲，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你知道就好.”方钰敏盯着那只油腻腻的大手，再看看盆里白花花的猪大肠，现在绝对不是一个谈情说心事的好时机。她轻轻扭动手腕挣脱了他的手，说：“只希望你记住你说过什么。”

林秋来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心里很失落，他看着方钰敏坚定地说：“我会记住的。小莲，我不能再令你和小明失望了，我有预感，如果这次再令你们失望，我将永远失去你们了。”

林秋来说完，就低下头继续搓洗盆里的猪大肠。方钰敏的手顿了一下，也没再说话，一时之间，两人只埋头干活。

把猪心和猪猪肺冲洗干净后，方钰敏端起木盆居高临下看着林秋来那乱糟糟的头发说：“那我先回去做饭了，你洗完后就先用盐把猪大肠腌上。一会我让小明给你带干净的衣服过来，你顺便洗了澡再回去吧。记住，千万不要就在这里洗啊，到上游去。还有，记得把猪大肠带上。＂

“好。我记住了.”林秋来抬头朝方钰敏笑笑，挥挥手，就继续埋头清洗。

方钰敏‘嗯’了一声，又看了林秋来一眼，就快步往家里赶.

林秋来等方钰敏的脚步声远了，这才转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小莲转变实在太大了，他有点儿适应不了。但这样的方小莲林秋来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她不能跟他娘抗衡，大概他就得带着他们搬家了。林秋来实在受不了再过这种憋屈的生活。

方钰敏一到家，先跑去看小明.只见小明坐在房门口就好象老僧入定一样，小白小黑就蹲在他两边，惹得方钰敏不由噗一声笑了出来.

“娘，奶奶没过来呢.” 小明一见方钰敏回来，高兴得咧开了小嘴，任务完成了。

“嗯，娘知道了.小明真乖，饿了吧？我这就去煮饭.”

“现在还不饿。”大概最近常吃肉，顶饿.所以就算晚点推耍∶骰姑桓芯醯蕉觥

方钰敏笑着摸摸他的头，开门走进房间里拿了林秋来的衣服和布巾出来交给小明：“你爹爹在河边，你就带这套衣服给你爹爹换，记得把皂角也带去喔。”

“好.”小明拿过那包衣服正要跑，又被方钰敏叫住了.

“等等，小明啊，你爹爹洗澡的时候，你得在岸上帮爹爹看着那盆猪大肠。带小白去吧，小黑留在家里继续看守房门.＂

＂好。＂

小明带着小白欢快地出去了，小黑想跟上去却被方钰敏给抱住了：“小黑啊小黑，你有大任务呢，守在这里帮我看着门口喔.一会若是有人来你就叫，做得好我赏你肉肉吃喔。”

“汪汪汪.”小黑狗好象听懂了一样，朝方钰敏吠了几声.

方钰敏笑着摸摸小黑的头，其实这么小一只狗看门口，实在是聊胜于无，但总好过完全没有吧？看来下次去南投县赶集得买一把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