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扬的反应让金银凤吃了一惊,她原以为只需要借助一点外力就能轻易击溃她的防线,迫使她在人言下低头,乖乖交出一半产权用以换取安宁的。
是的,从前那个乖巧安分的包子媳妇一定会这样轻易就范的。如同她轻易就将父母的保险金交到了自己儿子手上一般,不过只需要在她面前抱怨几句,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再加几句别人的妻子是怎样资助丈夫创业的引导而已。
眼前这个人还是之前一直被自己母子捏在手里随意搓圆摁扁的包子吗?自己是不是错误估计了点什么呢?金银凤眯起眼睛又重新打量了杨扬一番,只是剪短了头发而已,怎么就像换了个人呢?
金银凤脑中转过种种念头,口上就越发煽动得起劲,配合那扎实的舞台功架、那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情绪爆发,重新又将正义之师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这几十年在风浪中浸淫出来的老姜可不是白给的。到最后居然连刘大妈也动摇了起来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站错了队伍被广大人民群众一同唾弃,畏畏缩缩躲到了一边闭口不语了。
“在大家的面前都敢那么嚣张,你平日为人如何都不消说了!今天你若肯乖乖地跟我去把手续办了,将属于我儿子的交还出来,也许大家还会给你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金银凤说得是口沫横飞眉飞色舞,就想动手去拉杨扬,“大家帮帮忙,帮我拉她一起去公证处办个手续,等卖掉了房子还我儿子钱!”
“对!就该把房子卖掉分还一半钱给你丈夫!凭什么把你当大神供着那么多年?”
“真是知人口面不知心,平时看起来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的原来那么贪那么狠。”
“让她把吞了的钱也吐出来,不给人家生孩子还想占着别人钱?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大妈你儿子真亏呀。”
正义之师叫嚣着,沉浸在一片打抱不平伸张正义的气氛中。大毛想过去把门关上,却被金银凤死死堵着不让关:“你们做什么丑事要关上门不敢让人看的?”
众人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叫嚣“就是!敢做不敢让人看吗?”
“你们吵够了没有?!”突兀的声音突然插入,硬生生将讨伐声盖了下去。众人回头一看,一位拄着盲人拐杖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一脸怒容颤巍巍地向着这边走来。大家都认得,那是公认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校长周奶奶,众人不知道哪惹到她了,叫嚣声戛然而止。
“周校长,吵到您休息了?大家在为金大姐主持公道呢……”
“主持什么公道?偏听一家之言就是公道?你们看人用的是耳朵?”周校长一路过来,围观的人纷纷自觉让出一条道,她直直地走到杨扬身边,拉住杨扬的手摸索着拍她的肩背检视她是否无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杨扬只觉得心中一暖,柔声道:“奶奶,我没事。”
周校长点点头,将她护在身后然后回身面向着围观人群:“那些新搬来的我不说什么,但是长住在这里的人我想问你们一句,杨扬平日的为人如何,难道你们自己没眼去看吗?!”
这位满头银丝的老校长说出的话是掷地有声分量十足,此时一片鸦雀无声人人都在乖乖听训。
“凉薄自私的人会十年如一日不计回报帮助周边有需要的人?寡恩刻薄的人会逢年过节自掏腰包给孤寡老人买礼物办年饭只为了让大家过个温暖开心的节?你们谁敢说,平时家里有些什么不方便的时候不是第一个想到找杨扬帮忙?你们谁敢说,遇上钱财周转不灵的时候找杨扬帮忙被回绝过?”老校长越说越激动,手上的拐杖重重地击打在地面上,仿佛在拷打着人们的心。“在我这些年接触到的小辈中,她是唯一一个真正能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好孩子!这样的好人,今天居然就被几句不尽不实的片面之言轻易毁掉了?我的眼瞎了,而你们是心瞎了吗?!”
头脑发热的人渐渐冷静下来,有人仔细回想后开始倒戈了。
“我……我之前扭了脚在家养伤,就是拜托杨扬帮我早晚接送妞妞的,她当时是二话不说风雨不改呀。”首先走出来的是位年轻的全职妈妈。
“我有段时间失业找不到工作,当时如果不是杨扬借钱给我周转,孩子连学都没得上。”电工老吴站了出来。
“我生大宝的时候家里没人照顾,坐月子那会全靠杨扬起早贪黑过来帮忙煮饭带宝宝。当时我就想,像她那么喜欢小孩的将来也一定是个好妈妈。”又一位妈妈出列了。
“她拿着我儿子的钱给你们挥霍,你们当然帮她说话!”金银凤‘嚯’地一跃而起,恨恨地道。
听她这话,一个老头咬咬牙也站了出来:“本来有些事情说出来怕对我们家小红影响不好,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有些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太欺负人了。”
有内幕!众人聚精会神竖起了耳朵。
“我家小红是这街上建业银行的员工,杨扬和她前夫刘辉鸣都是在开她那开的账户。杨扬爸妈过身后有一大笔保险费划到了她的账上,结果没几天就几乎全被转到刘辉鸣公司账上了。剩下来的钱不但要扣他们家每个月各种花销,还时不时要过账给刘辉鸣还信用卡。杨扬所有的花销都是用的那个账上的,刘辉鸣那么久以来从没一分钱存进去过,他那家皮包公司一直都是亏损状态。小红之前就一直跟我念叨,说怎么好像是杨扬一直在养着她老公一样。”
哗!这内幕曝得有技术含量!住老婆的房子花老婆的钱,用丈人的保险金开公司,完了还要反咬一口分人房产,极品呀!想到自己险些做了极品的帮凶,正义之师此刻是又羞又愧想找个地洞钻一下。
金银凤恨不得将这爆料的老头生撕了,口中骂着:“老不死的你放屁!你放屁!”却找不到实质反驳的话。
“大家再回想一下,杨扬那前夫又是怎样的一个人?说他是个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的势利小人我觉得并不太过。”周校长毫不掩饰自己对刘辉鸣的鄙夷:“你们穿的衣服牌子差点的,车子档次低点的,有没有被他正眼看过一下,打过一声招呼?”
一语中的,众人默然。
“我有次看到叔叔凶杨扬阿姨,说让她平时要多接近有交往价值的人,没有利用价值的死穷鬼少搭理。”某个在自家门前做作业的小朋友搭腔道。
类似的料子是越爆越多,最后连他出轨的丑事都藏不住了。
“杨扬是怎样的秉性,而她嫁的那个又是怎样的秉性?大家应该一清二楚了吧?”周校长牵着杨扬的手,朝金银凤冷冷地道:“人在做,可不止天在看!”
刚才杨扬被所有人声讨欺凌的时候没有流过一滴示弱的眼泪,但此时却忍不住潸然泪下。
<人在做,不止天在看-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