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外面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药房的窗没插紧,被一阵清凉的晚风“吱嘎”一声吹开。
还在滚烫药浴中针灸的墨岚受不住这一阵凉风,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浅舞见状,起身将窗户关紧,并检查转身去检查药房的其他窗户,以免一会儿再看。
墨岚现在的身子可禁不住着凉风的侵袭。
她的身影刚转到后面,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的从前面的户窜了进来。
窗户开了又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黑影轻手轻脚的走到浸在浴桶中的墨岚面前,刚想伸手做些什么,却听到浅舞绕回来的脚步声。
他当即脚尖轻点,身子轻盈的挂在了房梁上,只要浅舞不抬头,就绝不会发现他。
浅舞没察觉到丝毫异样,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开始给墨岚拔针。
给墨岚整整调理了一天,她居然没有一点好转。
疼痛虽然有所缓解,但目前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脉象也虚无缥缈。
浅舞的手捏着浴桶的边缘,指甲摩擦着浴桶,发出不太悦耳的“吱吱”声。
“不该是这样的,这次毒发为何会如此严重,明明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才对,为何会提前毒发呢!”
浅舞喃喃自语,两道秀眉拧在一起,着实有些心慌意乱。
房梁上的黑影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也不禁蹙起了眉宇。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试图将里面的东西滴到墨岚的浴桶中。
许是他动作时衣料摩擦发出了窸窣声,让浅舞敏感的神经受到了触动。
不由分说的向上掷出一根淬了毒的银针。
稀碎的寒光一闪,打断了悬在房梁上黑影的动作。
瓷瓶揣回怀中,黑影旋身而下,避开了毒银针。
那银针无声的没入房梁,那一截木头瞬间焦黑如碳。
浅舞正欲大打出手,可见到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时,停顿了一下。
“将军?”
为了在夜晚也能准确识别药材,药房的烛火是最盛的,通亮如白昼。
所以司年丝毫不加遮掩的冷峻面容展露无遗。
浅舞与浅歌她们不同,对司年的敌意并不是很大。
毕竟司年是难得的毒源,通过他也许能找到救墨岚的办法。
于是,浅舞收起了只见捏出的银针。
“咚咚咚!”
药房的门清脆短促的被敲响。
浅舞问了一声:“谁?”
门外是个姑娘声:“可是里面出了什么事?”
守在药房外的暗卫都是墨珩的手下,现由浅歌统领,各个都是耳聪目明,心思玲珑的好手。
听到药房中有微弱的异响,便敲门询问。
司年拿不准浅舞的心思,她虽然收起了银针,但不代表她会帮自己隐瞒行踪。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时刻准备着要从那里进来的人。
“窗户没关紧,我挨个窗户巡查了一遍。阁主正值紧要关头,无事别轻易来打扰我!”
浅舞语气有些严肃,门外的姑娘顿了一会儿,才弱弱的回了一声:“是。”
浅舞对司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请他到药房后的隔间去,拉紧了门确定外面听不到才小声跟他交流。
“将军夜闯春雨阁所为何意?”
浅舞虽没暴露他的行踪,但也不代表就能让他为所欲为。
“她如何了?”
司年挂心泡在热浴中的墨岚,所答非所问。
浅舞冷哼,双手抱在胸前,吊儿郎当的一屁股坐的凳子上,仰视司年。
“这不是拜将军所赐嘛!您怎么反倒来问我?”
这几个丫头没了墨岚的束缚,是真一点都不把司年放在眼里。
当真是无法无天!
但司年也不恼,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他认。
“告诉我。”
司年并未多言,只凭那一双幽邃深眸中浮出的热切真情便让浅舞道出了墨岚的现状。
思忖良久,司年还是将怀中的小瓷瓶拿了出来。
“用这个试试。”
浅舞接过小瓷瓶,拔开瓶塞,放到鼻前嗅了嗅。
一阵清冽的血香窜进她的大脑,瞳孔微怔,眸光陡然一变,问:“这是什么?”
司年沉声道:“能解万毒之血。”
闻言,浅舞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能解万毒,那弑情其实不是也能……
从她的表情,司年不难看出她的猜想。
所以,他补充道:“唯独解不了弑情。”
浅舞还来不及上扬的嘴角又被压抑了下去。
果然,弑情还是无药可解!
“但可延缓压制弑情的毒性。”
浅舞抬眼瞪了他一下。
心中埋怨:惜字如金就算了,怎么说话还半句半句的,吊人胃口!
闻了这血香浅舞已经知道它大概会有这种效果,但她不能轻易给墨岚使用。
而是先用小瓷瓶里面的血跟从墨岚体内引出的毒混合,观察了确实可行,才放心给墨岚用上的。
她握着瓷瓶走到浴桶前,回头悄声问了一句:“怎么用?内服??”
直接让墨岚喝血,她总觉得不太妥当。
混合在其他药中,又怕失了血的效用。
司年轻声道:“入浴即可。”
他在冷泉中,蒂云以血入浴,便能压制他内体的弑情。
虽墨岚弑情毒性的显现与他不同,需热浴活络经脉,但入浴之法该是同理。
不到万不得已,蒂云的血,也是喝不得的!
浅舞照做,将小瓷瓶里的血倒入浴桶中。
只见那奶白色的血快速融入热浴中,形成一条条仿佛有生命细线。
细线穿过墨岚的皮肉,游走进她的脉络中。
没一会儿,就全都不见了。
墨岚的脸色也陡然变得红润起来。
浅舞再探脉象,已经趋于平稳,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果然有用,这是谁的血?将军能否引荐一番,也许……”
司年知道浅舞想说什么,并将自己这些年与蒂云之事一字不落的讲述于她。
倒不是想打消浅舞的积极性,而是真的希望浅舞能找到解毒之法。
听完,浅舞只觉自己大喜过望,弑情哪里是那么容易解的。
“我这里刚得到一株……”
“额啊,浅舞……”
司年的话还未说完,浴桶中的墨岚已经悠悠转醒。
本想问浅舞自己手中那株所谓的解药能否派上用场,眼下已经不是探讨这些的时候了。
司年又留下几瓶蒂云的血,拉开后面的窗,正欲跳窗而走。
他恋恋不舍朝里回望了一眼,虽什么都看不见,但那一眼却满是眷恋,不难看出他对墨岚的深情。
“好好照顾她,别告诉她,我来过。”
留下这么一句,司年的身影便消失在窗外的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