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它还算精神,司年将跪在一旁的兽医拽到了身前。
“御风如何了?”
兽医被他身上的萧杀之气惊得浑身哆嗦,口中哪里还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小马倌跪在他身旁,比刚刚冷静了许多,劝道:“您如实说来,将军不会对你怎样的。”
兽医瞧了一眼那小马倌,尽量稳住声音不抖。
“将军、军的神驹是、是吃错看饲料导致。敢问这位小马倌,神驹是否一直吃特供的饲料?”
小马倌连连点头:“是。”
兽医问:“那何以今早换了饲料?神驹有这等反应只能是突换饲料导致的不服。”
“不可能!”
小马倌起身跑到马槽里去翻找御风吃剩下的饲料。
早上喂的饲料剩下不少,一捞就是一大把,小马倌一瞧震惊的瞪圆了瞳孔。
“这…这怎么可能?这是普通饲料,根本不是御风的!不是我喂的!!”
小马倌怒气冲冲的朝着马厩里喊道:“是谁?是谁随便往御风的马槽里倒了普通饲料??”
小马倌的爷爷步履蹒跚的闻声前来。
“怎么了这是?”
老眼昏花的爷爷走近了才瞧清司年在马厩中,连忙跪身行礼。
“老奴见过将军。”
小马倌紧着问:“爷爷,你可到是何人往御风的马槽里放饲料了?”
小马倌的爷爷回道:“隔壁夫人的那匹不纯的金星踏雪被牵走了,那边的饲料剩了,我便投喂到御风这边了。”
闻言,小马倌如遭雷击,罪魁祸首竟是他爷爷!
“爷爷你糊涂啊!那匹的品种虽也是金星踏雪,血统却不纯,不吃御风的饲料,吃的是普通思考,您怎么可以随便我那个御风的马槽里放其他饲料,您差点……”
说着说着,小马倌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后面的话全都淹没在他的呜咽中。
事情理清,纯属意外,司年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
他冷瞥了兽医一眼:“能不能救?”
这一眼看的兽医汗毛一根根竖起,哆哆嗦嗦的点头:“能治能治!”
“治。”
兽医应声,立即施救。
小马倌的爷爷深知自己犯了大错,匍匐到司年脚边。
“将军,都是老奴老眼昏花,错放了饲料,让将军的神驹有了闪失,请将军治罪!”
小马倌瘪着嘴不敢哭太大声,唯唯诺诺的跪在爷爷身边,也跟司年请罪。
“将军,此事都是小人失职,小人甘愿受罚,只是爷爷年龄大了,小人可否替爷爷受罚?小人受罚可否能在御风好起来之后,这段时间,小人像好好照料御风。”
一双清澈纯净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杂质。
司年垂眸看着地方跪着的一老一小,淡淡道:“清理马厩。”
“什么?”
小马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惩罚就是清理马厩?
这不是他们每天都做的是吗?
向来杀伐狠辣的将军将这般如汤沃雪的惩罚了他,简直不敢相信!
裴青见他傻愣在哪儿,出声提醒:“还不谢恩?”
小马倌不疑有他,叩头谢恩。
“多谢将军大恩,小的一定会把御风养的白白胖胖,绝不再犯丁点失误!”
安抚了一会儿御风后,司年才起身准备离开马厩。
刚走到御风隔壁空空如也的马厩,顿住了脚步,想到了刚刚小马倌的话。
他回身小马倌:“马呢?”
小马倌道:“夫人…离府那日,她身边的丫头来将它带走了。”
司年浓眉微微一蹙。
那匹从小侯爷马场买回来的金星踏雪虽不是纯种,但也比一般马匹通人性。
既然认了墨岚为主就不会轻易跟其他人走,即便是与墨岚朝夕相处的丫头也不行。
“可看清带走那马的丫头的脸了?”
裴青见司年脸色不对,紧着追问。
“一共来了三个,好像是夫人身边的浅歌浅舞,还有一个据说是染了风寒遮了面,并未看清面容,但马却是跟她走的。”
“她们要带,你就让带了?”
裴青真为这天真的少年堪忧,这么没有警惕性。
被他这么一问,小马倌倒有些委屈。
“她们有夫人的信物,而且那马心甘情愿就跟她们走了,所以……”
小马倌原本还理直气壮,但反应过来才发现,貌似确实是他疏漏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裴青:“裴副将,马是被那三个丫头……拐走了?”
裴青砸了砸嘴,偷偷瞧了一眼司年风雨欲来的阴沉,摆手让小马倌回去。
“这你就别管了,眼下把御风照顾好,才是你最重要的事。”
小马倌唯唯连声退回了隔壁。
“将军……”
裴青见司年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如履薄冰的轻唤了一声。
深思熟虑后,司年萌生了一个有些荒唐的猜想。
血液渐渐凝滞,某种不确定的信念在脑中肆意滋生。
司年捏了捏青筋脉络清晰的暖头,唇角扯起一抹诡谲的弧度。
裴青被他这一笑惊了魂,心中骇然。
他还记得上次将军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在几年前,那一次,将军一人打服了一个国家!
真不知道,将军这次又会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裴青。”
司年冷不丁唤了他一声,他一个激灵。
“末、末将在……”
“随我去一趟荒鬼山。”
裴青不明所以,只能默默跟上。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将军是要来祭奠夫人的。
可他们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准备,总觉得不太好。
瞧见路边摇曳着几朵小野花,裴青弯腰探手折了一把。
别看他是个粗糙的男人,但这一把有花有叶,错落参差,别有一番美感。
“将军,您看好……”
一语未落,他便被司年点了哑穴,干张嘴发不出声音。
裴青往司年阴眸注视的方向望去,陡然瞪大了双眼。
只能朝司年对口型:国师?
那站在墨岚墓前黑袍猎猎的男人着实眼熟,能有这等装扮的除了国师也不做他想。
只是国师的身形与以往大有不同。
不再像是佝偻着身形的花甲老汉,而入成年男人般影子挺拔。
司年眸色沉了沉,并未贸然上前动手,而是拎着裴青悄然藏匿于下风处。
凑近些才发现,目前还蹲这个女人。
“姐姐,别来无恙啊!”
女人的声音尖锐且刻薄,蕴含着无尽的怨毒。
瞧见她那张熟悉的侧脸后,司年顿时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