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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没有任何预兆的离开了。他一生都在和黑社会纠缠,最后也把自己的生命交代在了黑社会的手里。只是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一丝后悔。
莉沙到达好莱坞之后,去确认了遗体。皮特的父亲,完全是一副车祸离开的样子,没有任何疑问。即使有一些细微的疑点,警局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本来他就是在假释期间,现在又出这样的事,黑社会自然先打过招呼了,所以警局就当作一场意外车祸做处理了。而莉沙会知道是黑社会,而不是意外的原因,也只是因为皮特父亲以前混黑社会时一个朋友的一个眼神,虽然由于上面的关系,这个朋友没有说出来,但他看着莉沙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莉沙的心如明镜,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莉沙没有先告诉皮特,而是先来找江逸寒,用意也不言而喻。虽然皮特和父亲之间有无数个纠缠的结,但那个已经变成一具冰冷尸体的人,依旧是他的父亲。而皮特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已经就要超出他的负荷。而唯一能稳住皮特的,就是莉沙当作儿子在疼的江逸寒了。
江逸寒安慰了一下莉沙,然后就回房间换衣服去了。之后要和莉沙去见皮特,然后一起去警局领回尸体,送到殡仪馆去。
李然和江紫依走了进来,看到江逸寒有些颤抖的手,就知道,江逸寒现在心里也十分乱。江紫依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并不是很在意,可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心里对江昊天的感受呢。就算现在见面可以当作陌生人了,可是如果今天躺在那,没有呼吸的人是江昊天,就真的能当作那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一点感受都没有吗?江紫依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江昊天,她的世界里只有最疼自己的哥哥和母亲,她也许可以当江昊天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可是江逸寒没有办法,周冰也没有办法。即使江昊天再坏,再可恶,再可恨,他依旧是江昊天。
“哥,”江紫依拍了拍江逸寒的肩,江逸寒转过头来,看到是自己疼爱的妹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如果处理不来,就不要把事往身上揽了。很多时候,这样纠缠的亲情,连我们自己都没有办法处理好,不是吗?”江紫依知道,“情”这一个字,不是想处理好就可以处理好的,更多时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逸寒嘴轻轻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江紫依看了看李然,然后说到,“我去外面招呼莉沙夫人。”招待客人的事,自然不能让话几乎都没有几句的冰山李然来做,江紫依转身离开了,留下李然和江逸寒在房间里。
江逸寒看着妹妹离开的身影,眼神里有一些复杂,停顿了一下,连忙低下头,转身又挑起衣服来。
李然拍了拍江逸寒的肩,把江逸寒按到床上坐了下来,然后帮他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递给江逸寒。江逸寒接过来,才有些慌手慌脚地换了起来。
几年来,江逸寒一直以为,自己和江昊天真的是陌生人了。几乎没有想起过他,因为在家里,有母亲,有一一,有今儿和李婶,并没有他的位置;即使想起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他和自己最后的关系,除了紫逸的代言关系,就是他用来补偿自己和母亲的ONE娱乐公司。江逸寒本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可是今天,当知道皮特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离开的时候,当看到莉沙的慌张时,江逸寒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平时对父亲咬牙切齿的皮特脸色会是如何苍白。想到这里,江逸寒突然就有些后怕。如果是自己面对这个情况,自己又会有什么反应。
“猫,你知道你不应该逼自己的。”李然看着正在换衣服的江逸寒,安静地说到,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江逸寒知道,李然在担心自己,“你和他是陌生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可是如果当他来到属于他百年的那天,你就顺着自己的心去做就好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没有必要逼自己。陌生人,也分很多种,完全的陌生人,普通的陌生人,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最特别的陌生人。江昊天,也许就是你和周妈心里最特殊的陌生人。”
江逸寒把衣服穿好,转过身看着李然,李然眼里一片平静。江逸寒长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没有说话,房间一时有些安静。江逸寒慌乱地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知道,李然说的对,他和江昊天,一直都会是陌生人,最特殊的陌生人。自己没有必要逼自己去做一个决定,去做一个了断。因为,他和江昊天之间是没有了断的,象现在陌生人的相处是两个人最好的选择,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个最特殊的陌生人还是会影响到自己。到时候,顺着自己的心去做决定就可以了。没有什么了断,也没有办法了断,自己的确不应该逼自己了。
江逸寒看着李然,轻舒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整个人就这样冷静了下来。江逸寒拍了拍李然的背,“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了,有必要,明天帮我和剧组请假一下吧。”
“恩。”李然点了点头,“最近进入后期拍摄了,问题应该不大。有事电话联系。”
江逸寒和莉沙找到正在跑行程的皮特,等了他两个小时,然后把他带到了警局。一路上,皮特完全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情况。皮特试图开一下母亲和江逸寒的玩笑,可是看到两个人脸上的沉重,皮特就觉得有些尴尬,挠挠头,最后有些无聊地放弃了。
“P,”下车前,江逸寒看了看莉沙,然后把皮特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很正式地看着皮特,“我和你说一件事。”看着皮特一脸煎熬终于结束的表情,还碎碎念说两个人终于肯告诉他发生什么事了,抱怨自己完全就要被两个人吓到了。江逸寒突然打断了皮特的话头,“皮特,你爸离开了。”
皮特听到江逸寒久违再次叫自己全名时,心里就迷茫着慌张,漏跳了一下,接下来那句话,听到皮特的耳朵里,皮特第一个反应是呆了一下,在迟疑了几秒之后,他接着就笑了起来。对,是笑了起来,十分反常地笑了起来。“他走了?他终于走了。”说完,皮特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皮特的反常,让莉沙和江逸寒心里感觉到一阵不安。
“他做了什么值得我感谢的事,他做了什么值得我期待的事,他做了什么值得我难过的事,没有,什么都没有。”皮特率先走下了车,在车门口对江逸寒和莉沙说到,“他也许是我父亲,但他的离开,对他对妈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我为什么不能开心,我为什么不能高兴。我不仅不伤心,我还要庆祝,庆祝他的解脱,同时也是我和我妈的解脱。”
说完,皮特就大步地走进了警局。
莉沙和江逸寒互相看了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于皮特这样的反应,超出了他们两个的预想,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准备的安慰居然都用不上了。莉沙朝江逸寒点了点头,“我们也下去吧。”
从警局办好一些手续,到把遗体送去殡仪馆,约定下葬时间,皮特全程心情都十分好,好到有一些过分。莉沙倒是心力焦淬,眼泪流了不少。眼前这个已经冰冷的男人,再怎么坏,都是莉沙曾经跟过的人,爱过的人,结婚证书上的另一半,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皮特的父亲,对于莉沙来说,不论他做错了什么事,都随着他的离开,而烟消云散了。
皮特的“好心情”让他办事起来也干净利落,联系墓地、选择下葬时间,一切手续很快就结束了。由于皮特家没有什么亲戚,他父亲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一切从简。皮特在和莉沙简单商量之后,就决定第二天上午十点正式下葬,时间有些快,快得似乎皮特只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一切快速地让人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去世的人,是皮特的父亲。皮特脸上一直都保持着微笑,时不时还吹个口哨,脚步都很轻快,显示他的好心情。
所有事情都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江逸寒看皮特并没有什么事,似乎自己原本担心的局面一点都没有出现。江逸寒努力地想从皮特的眼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这一次,江逸寒失败了。眼前的皮特完全和自己认识的不一样似的,开朗活泼阳光,如此的皮特居然出现在他父亲去世的这一天,反常得有些吓人。可是即使江逸寒想找出皮特的不对劲,想安慰他,皮特似乎也没有给他机会。所以江逸寒只好放弃,决定回家。
来之前的担心,似乎都多余了。
江逸寒和精力透支已经睡着的莉沙告别后,来到大厅,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皮特,告别后就准备离开了。
突然,皮特开口了,“C,可以陪我喝杯酒吗?”声音里,虽然依旧活泼,可是却带着一些疲倦,一个下午都是皮特在忙,他的确累坏了。江逸寒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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