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火很旺,篦子上的肉很快滋滋啦啦地冒起了白烟,陈雷一边翻着篦子上的肉,一边急声催促到。
“你想什么哪?肉都焦了,你也不翻一翻。”
欧阳春因为想起了孟春桃而一时分了神,这时听陈雷催促他,急忙伸出筷子快速翻着篦子上的肉。
陈雷又夹了板筋和鱿鱼板放在篦子上烤着,然后伸手端起装米酒的桶,冲欧阳春晃了晃。
米酒桶只比大饮料瓶大一些,里面能装了五斤米酒。
“鲜族的米酒没喝过吧?酸酸甜甜,真是好喝,来尝尝,保你爱喝。”
陈雷说着话,拿起欧阳春面前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米酒放在欧阳春的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将米酒桶放在桌脚的榻榻米上。
“这米酒配烤肉和狗肉,相化相生,真是绝配。”
陈雷话还没说完,见篦子上的内烤好了,也顾不上说话,快速将篦子上自己一侧烤好的肉夹起来放在面前的空盘中,立即夹起一片肉蘸了调料送进嘴里慢慢嚼着,一脸的享受状。
欧阳春听陈雷说得齿颊流香,味道闻起来确实不错,也把自己这一侧烤好的肉夹到自己的盘中,忍不住夹了一块肉,蘸了调料送进嘴里。
顿时一股不一样的香味迅速冲击着欧阳春舌尖的味蕾,让他食欲大振,胃口全开,他不由点了点头。
“味道确实不一样,真挺香的,好吃,独树一帜,美味啊。”
欧阳春说着话,又夹起一块肉,蘸了调料吃着。
陈雷边吃肉边说话,脸上现出得意之色。
“好吃吧?我还能骗你?绝对称得上独一无二,这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店面小,却不一定菜味不好。”
陈雷已经将盘子里的烤肉吃得精光,又夹了几片肉放在篦子上慢慢烤着,将烤好的板筋和鱿鱼板往篦子边上扒拉扒拉,防止烤焦了,这才接着说到。
“你尝尝板筋和鱿鱼板,味道也不一样,不过,这两样东西都不能烤老了,火候过了就像木头片子似的,又硬又柴,不好吃也咬不动。”
陈雷一边吃着烤好的鱿鱼板一边让欧阳春也吃。
独特的烤肉香味让欧阳春心情好了起来,他笑着开着玩笑。
“你急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吃起好东西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不是平时那个连多余话都不爱吃说一句的陈雷了呢?”
陈雷停下筷子抬头看着欧阳春,故意问到。
“我这副吃相,你看着像什么人啦?”
欧阳春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像饿鬼投胎,你几辈子没吃过肉了?
陈雷“哈哈”一笑,也不介意,端起酒杯,冲欧阳春扬了扬,说到。
“像饿鬼就饿鬼吧,反正都吃我肚里了,我受用,又没替别人吃。不过,也就是和你一起吃饭我才这样,和那两位,我还真没这么放松过,来,尝尝鲜族米酒。”
陈雷说的那两位自然是指马骏飞和李家和,虽说是同一年进厂,又邻居住了二十年,他总觉得他们心里不那么透明,不像他和欧阳春活得坦荡,都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欧阳春见米酒透着浑浊的黄色,看起来让人没有胃口,一时犯起了核计,端着杯子问。
“这是酒吗?能喝吗?怎么象汤汁?”
“还能喝吗,你把吗字扔了,这是纯正的米酒,纯发酵制作的,和白酒自然不一样,当然也不是透明的,配着这烤肉,你就只管喝吧,就像是吃螃蟹喝黄酒一样,对卤。”
欧阳春浅浅地喝了一小口,只觉酸酸甜甜的甚是开胃,又不象白酒那般辛辣呛口,不由大喝了一口,只觉凉凉的滑滑的,顺着喉咙直入肠胃,浸人心脾,不由赞到。
“玉液琼浆,不错,没有酒味,口感却很好。”
陈雷提醒到。
“你可别以为没有酒味就不是酒,这东西喝多了一样上头,而且头会很疼,但酒劲一过就没事了,不会象白酒那么折磨人。”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话,陈雷有意分散欧阳春的注意力,不想让欧阳春因为心里总惦记着孟春桃而难以开怀。
“老兄,今天会上说的事能马上操作吗?市长看起来挺着急的。”
陈雷选择了一个欧阳春熟悉也更关心的话题。
“应该不会拖太久,今天其实是吹风会,并没下文件,如果这几天没什么反对的声音,接下来就会下文,钢厂的人事改革可就开始了。”
工作上的话题果然让欧阳春来了兴致。
“这回的政策比上次的强多了,内退人员的工资奖金一分不少,与在岗人员一般多,个人利益总算有了保障。可我总觉得内退的年龄限定恐怕要有阻力,厂领导五十五岁,其他人五十三岁,是不是早了点?”
“市里有市里的考量,中央一再要求干部队伍年轻化、知识化,五十五岁也是结合我厂干部队伍的现状制定的。你也知道,咱厂很多干部满足不了需要,以工代干的很多,卡到五十五岁还有一部分人达不到要求呢。”
陈雷张罗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吃着肉继续说到。
“可五十五岁离退休还有五年呢,以后要是在岗人员待遇提高了,这些人能愿意吗?不还得闹啊?”
欧阳春将一片肉放在篦子上烤着,不时地翻动着。
“这就不是咱们该想的事喽,估计市领导早就想好了对策,至少暂时可以推动钢厂的改革了,有些干部不走,改革定会困难重重。”
欧阳春指的当然是厂长和书记这类人。
陈雷自然也明白欧阳春所指何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破。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接下来的事就好办,我倒是盼着明天就改革呢。现在厂里这套班子,当然不包括你,我总觉得外表一团和气,内部却是勾心斗角,互相拆台,我听说书记去市长那告厂长状呢。”
陈雷后面的话声音压得很低。
欧阳春急忙小声阻止到。
“这话可不好乱讲的,容易惹火烧身,当心隔墙有耳,这样的话,你和我说完,再不好和外人说的,你晓得厉害的吧?”
陈雷笑了笑。
“我当然知道,我也就和你说说,还是那句话,咱厂早就应该进行调整了,就指望现在这些人,难啊。”
放在以前,欧阳春也会像陈雷一样发着感慨和牢骚,可现在他作为厂领导班子成员,这样的话他绝对是不应该再说的,这是组织原则。
“我相信调整以后,钢厂会迎来一个新的发展机遇,我可听说了,生产厂长年龄也卡边,厂里准备再提拔一个厂长助理,协助生产厂长管生产,但人选还没定,这种机会可是难得的很哪。”
欧阳春不想让陈雷继续说牢骚话,悄悄把话题转了。他本以为透露给陈雷这样的好消息,陈雷一定会感到惊喜,因为这样的消息,外部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没想到陈雷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我也听说了,但估计也要等调整完了才能定,而且,到时定岗定编,厂领导班子定员再缩编,估计也要黄。“
欧阳春顿感意外,陈雷似乎知道更多的内情。
“这种消息还没最后敲定,你从哪听来的?你怎么这么肯定呢?我可没见到什么文件。”
“估计快了,厂领导班子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多,不过,老兄,你没问题,再缩编,总工程师必须保留,但助理可就悬了。”
欧阳春当然也听说了,但在事实没有公布之前,他必须做好保密工作,刚才提到厂长助理的事,他已经越了雷池。
“这些话都是未知数,就看市里想怎么改了,但不论怎么改,我都相信,钢厂一定会有新气象,绝不会象现在这样一潭死水,钢厂的复兴指日可待。”
欧阳春的话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的语气中充满着激情和自信,这让陈雷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两人端起酒杯,响亮地碰在了一起,然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