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春望着吴春香的背影转上了楼梯,这才回到办公室坐好,他有些心神不宁。他实在是不希望这种小道消息再疯传下去,影响实在是不好,他特别希望文件能尽快下来,提还是不提并不重要,他只想让小道消息尽快平息。
可是,欧阳春越是急着平息小道消息,厂里越是迟迟没有消息,任命的文件当然也就迟迟没有发下来。
在这种焦急和等待中,时间就像日历一样一页一页地被翻过去,转眼已经临近了年根。
作为厂里的中层领导干部,欧阳春清楚地知道,按照厂里的惯例,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息,年前年后就不会再调整干部了,至少要等到明年三月份才会有消息。
因此,欧阳春的心波动了一个多月,也热切地盼了一个多月,临近年根,他终于彻底收了心,踏下心来上起了班。
此时,欧阳秋实和欧阳夏荷也都放了假。
欧阳秋实因为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寒假也是不想休息,天天去学校学习,等于没放假一个样。
欧阳夏荷则打来电话,明确告诉欧阳春和孟春桃,她寒假要去面试的那家上海的外资公司实习一个月,春节肯定不回来了。
欧阳春和孟春桃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时间已经进入了小年,从这一天开始,人们便开始为年忙活,洗洗涮涮,除尘抹灰,蒸炸面食,每一天都是白天上班,晚上忙活,日子过得忙碌和充实。
年前的一天晚上,欧阳春和孟春桃吃过晚饭,送走欧阳秋实,两人便有条不紊地蒸起了包子。
每年的年前,孟春桃都要提前包一些包子和馒头放在仓房里的一口缸里冻上,想吃了随时取点回来,省得平时没时间做。
孟春桃想起女儿不回来过年,边干活边忍不住和欧阳春唠叨。
“你说这孩子大了有什么好?还不如小时候,天天围拢在身边好。大人就是犯贱,孩子小的时候,天天盼着孩子长大懂事,这孩子长大了,又天天盼着回到身边。”
欧阳春笑着安慰到。
“孩子总是会长大的,这就好比那些小鸟,长大了都要出飞的。孩子也一样,长大了就要象小鸟大了飞进广阔的树林一样,也要走向社会自谋出路的,总不能一辈子守在身边吧?那样没出息的。”
“道理我懂,我就是和你念叨念叨。对了,你爸妈没给你打电话?他们还过来不?”
孟春桃忽然想起让公婆来家里过年的事。
“没给我打电话,估计不能来了,你不要多心好不啦?他们不来的原因肯定是嫌路太远,担心身体受不了,和你没关系的。”
欧阳春担心孟春桃再多心,急忙解释到。
“我倒是真希望他们能来,但却又不想让他们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孟春桃故意反问了一句。
欧阳春一时有些没明白。
“为什么呀?”
“笨呀你,因为夏荷不回来过年哪,你爸妈要是来了,夏荷过年就只能在宿舍过了。”
孟春桃一边包包子一边说话。
“噢,你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临时把主意换掉了呢。”
欧阳春做恍然大悟状。
“怎么会呢?我这是有私心了,不想让夏荷孤零零一个人过年,你爸妈不来,夏荷也有个去处,至少不会那么孤单。”
“人家宿舍的年轻人一起过年,可能比在家过得还高兴呢,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孩子们长大了,就让他们自己去闯吧,总不能管一辈子的。”
“要是秋实,我倒不会这么挂着,毕竟秋实是一个男孩子,可夏荷是女孩呀,我当然挂着啦。”
“夏荷没事的,你放心好啦,我去蒸包子。”
欧阳春说着话端起包好的包子进了厨房,蒸起了包子。
孟春桃没再说话,低下头默默地包着包子。
转眼到了春节。
北方人很重视春节,年夜饭很讲究,必定要有鱼、猪前蹄、豆腐和韭菜,年夜饭越丰盛越好。
年夜饭并不是指三十下午吃的那一顿,而是年三十半夜子时吃的那顿饭才叫真正的年夜饭,一般都是在接完年,燃放烟花的时候吃。
三十下午的那顿饭叫送年的饭,也是有讲究的,必定要有鸡。过去家里穷,经常要借债,吃鸡就是要把一年拉下的饥荒吃掉,以求新的一年不再欠帐,日子能过好。这顿饭,也是越丰盛越好,预示着新的一年能过好。
欧阳春刚来东北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风俗习惯,是孟春桃告诉他的。他这才知道,鱼是年年有余的意思,猪前蹄老百姓叫前爬,谐音是搂钱的耙子,豆腐是福,韭菜是长长久久的意思,无外乎取其谐音,图个吉利喜庆之意。
欧阳春特意花了二百元钱,买了一堆烟花,准备在年三十的晚上放。
转眼到了年三十的晚上,由于陈雷一家回父母家过年去了,欧阳春一家便和马骏飞、李家和两家一起放烟花。
马骏飞和李家和也买了不少烟花,三家聚在一起燃放,足足放了一个多小时。
三家的孩子放得兴高采烈,不亦乐乎,欧阳春则和马骏飞、李家和站在旁边看着。
欧阳春问:“陈雷又回爸妈家过年去啦?”
马骏飞道:“是呗,这么多年了,他就没自己过过几个年。”
李家和叹到:“父母离得近真好啊,自己过年没意思。我在家那会儿,一到过年,亲戚邻居互相拜年,吃完东家吃西家,那就是一个热闹。”
马骏飞道:“一开始我也不习惯,这么多年下来,我倒觉得安安静静地过个年挺好,太闹腾了累人。”
欧阳春道:“我还是觉得这边过年有意思,我老家那边,过年向来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年味道的,一到过年,除了庙会还是庙会,又不让放烟花,好没意思的。”
马骏飞抢着说到:“我老家那边可是比这里热闹,前年我们全家回去过年,我反倒不适应了,太吵太闹了。”
李家和见李迎娣要去点二踢脚,急忙喊到:“迎娣,你快回来,二踢脚危险。”
李迎娣像是没听到,一手捂着耳朵,一手用一根冒着火苗的木棍点燃了二踢脚。只听“哧”的一声,二踢脚猛地在在面一弹,紧接着冒着轻烟蹿向空中,炸出一声脆响。
李迎娣吓得早已经捂着耳朵躲到了李家和的身后。
马驰大声嘲笑到:“迎娣,你的胆子比老鼠的胆子大不了多少,放个二踢脚吓成那样。”
李迎娣嘴里不饶人。
“就你胆大,胆大你怎么不敢用手拿着放二踢脚?”
马驰确实不敢,他担心二踢脚跑偏了炸到自己。因此,听了李迎娣的话,他假装没听到,跑过去点着了一个大的烟花,顿时小院的上空炒豆一般咋响,亮.asxs.点繁星。
燃放完烟花,三家人便都各自回了家。
孟春桃已经炒好了菜,煮好了饺子,一家人开始边看春节晚会边吃起了年夜饭。
吃完年夜饭,欧阳秋实也没睡觉,直接与同学约好出去玩了,家里只留下欧阳春和孟春桃两个人。
孟春桃觉得异常冷清,情绪有些懒懒的,没等电视里春节晚会演完,她便进屋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