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把。

梅莉一张“冰风暴”外加一张“雪崩军团”，把阿卡尼斯十张“亡者军团”给送进墓地中。

杂种猫高兴地跳了起来，它把手牌甩在草地上，“哈！无畏的北地勇士把骷髅头们碾碎、埋进了雪崩里了！”

“真有活力。”阿卡尼斯吹了一个口哨，“待会我揉搓你的时候，希望你和现在一样好动。”

杂种猫高高弹跳了起来，它开心极了，“厄运转到你身上了！阿卡尼斯，待会我的北地勇士团会把你可悲的骨头渣子、恋尸癖的巫妖与干瘦的吸血鬼通通踩成粉末。”它跳了好几下才停息。

“待会别被我打哭就行。”

阿卡尼斯洗了牌，两人再次抽牌。梅莉的手气不错，一下铺了许多的好卡。

它低头看着地上的牌——一群头戴长角铁盔，露出手臂块块肌肉，肩扛大剑的北地勇士。梅莉的爪子激动地指着阿卡尼斯，“前进！北地“勇士团”像撕碎兽人一样撕碎邪恶的骨头架子们。”

阿卡尼斯看到一旁塔蕾莎一脸惊诧的表情，叹了口气，塔蕾莎准以为梅莉发了疯。阿卡尼斯从手牌中轻飘飘地丢出了一张“瘟疫仪式”。梅莉瞪大猫眼，俯下身盯着“瘟疫仪式。牌上画的是：正溶为绿水腐败的大树、发臭漂浮着死鱼的河水、地上摆着冒着绿火的骷髅头，天空弥漫着黑色的死神，鸟儿从天空坠向地面。

“在瘟疫环境下，一切军队死得比脱水之鱼还多了。”阿卡尼斯面露微笑，“一次铺下五张勇士团，我们的大预言猫可真聪明。”

“哎喵喵喵。”梅莉气得跳进牌堆里打滚，“你怎么会突然打这张卡呢？喵喵喵，好气，好气呀！”

“阿卡尼斯大姐姐——”

“滚滚滚，别把你的毛粘在我牌上。”阿卡尼斯推走了梅莉，把一大把珍贵的卡牌给抢救了回来，她嗅了嗅，一根猫毛蹿入她鼻孔，伴随而来的还有猫骚味。

“这把你输了，还有两把我就赢了。”她说。

“好好好，我一定能打败你，就好像咬断麻雀的脖子一样。”

一旁的塔蕾莎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阿卡尼斯大姐姐，现在比分是多少？”

“第六把，五比一。”阿卡尼斯看到塔蕾莎脸上担忧的表情，“塔蕾莎，说说你想谁赢？”

“在这恶毒的阳光下，一只被毒辣阳光折磨得可怜兮兮的小猫，更需要朋友的慰藉。”

阿卡尼斯听闻耸了耸肩，“又是贵族话。我知道你想看我做那件极其羞耻、尊严扫地的事。”

第七把，梅莉又输了，阿卡尼斯哈哈大笑。

猫用力甩下了牌，“喵！不行，这样下去本大爷再输一把就要成了随便揉的肉球。”梅莉跑到阿卡尼斯旁，弓着身用力蹭着阿卡尼斯的腰，“一定是不用力的缘故！再来！厄运走光光！”

阿卡尼斯摇了摇头，“你就这样把命运交给毫无意义的行动吗？而不是想握在手里？”

“我又不是作弊大师。”用力蹭着阿卡尼斯的猫抬头喊道。

“阿卡尼斯大姐姐，梅莉赌输了吗？”阿卡尼斯转过头，看着塔蕾莎晶莹的眼瞳，熟悉的眼睛令她一下想到了拉瑟娜。阿卡尼斯碧眼中，如刀锋般凌厉的光芒变得柔和了起来。

阿卡尼斯露出了罕见温柔的笑，手摸了摸梅莉的头，“梅莉只是相信它蹭我，就会把糟糕的牌运还给我。”

阿卡尼斯一直注视着塔蕾莎的眼睛，她顿了顿，忍不住把手伸向塔蕾莎的脸。血族大小姐从半精灵绿色眼睛的中，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塔蕾莎没有躲避伸向她脸的手，她同样注视着阿卡尼斯的眼眸，“牌运？是命运的一种吗？”

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脸庞，阿卡尼斯低低叹了口气，撤回了手。“命运不过是弱者的说辞罢了。内心与实力同样强大的人，是不会被命运所约束的。”

“那阿卡尼斯大姐姐，你认为你受命运束缚吗？”

“我能察觉到，在我内心深处隐约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事物。假如哪天命运烧死了我，那么它就是吊死我的绳子”

“别吹牛了。”蹭完“霉运”的猫抬头叫道，“快打牌。”

阿卡尼斯目光从塔蕾莎眼睛上移开，“你这臭猫，我只再要赢一把你就尽情地在我手中颤抖吧。”半精灵游侠叫嚷着。

可惜豪言壮语没有什么卵用。

第八把阿卡尼斯输了。梅莉打出“峡谷伏击”+“雪崩军团”的组合。一群头戴角盔，腰挂一串猛兽齿牙的北地野蛮人，扛着大剑踏着雪崩，从峡谷上冲向阿卡尼斯的死灵军团。雪崩与大剑如同大锤，从两边把死灵军团给锤成骨头渣子。

“啊哈！”

梅莉高兴地蹦了起来，“瞧，多么经典且完美的战术。在莫德凯撒的指挥下，勇敢无畏的北地勇士从雪地里爬出，他们咆哮着，奔跑着，引起雪崩，与雪崩一起砸碎了你可怜的军团。”

“可惜我没选长耳朵卡组。”阿卡尼斯说，“否则就是完美复刻那场伟大的战役。”

历史上，北地之王莫德凯撒与北地勇士们一同埋伏在山峰皑皑冰雪之下，伏击了精灵的军队。精灵们完全没有想到，冰雪之下居然埋伏着一支神信徒军队。在短短错愕中，北地勇士们与雪崩一并淹没了精灵军队。

“耶耶耶，我要赢了！要赢了！”梅莉兴奋得顺着阿卡尼斯的斗篷，爬上了她的头顶。

阿卡尼斯抓住头上的猫，“让你一把，别得意。”她说着，把猫丢向了地上。“喵，霉运已经找到了你，你今天不会赢了！”猫得意洋洋，它躺在草地上看着阿卡尼斯洗牌。

两人分好牌之后。阿卡尼斯看着手上的手牌，面不改色，但心里却在诅咒着自己的牌运。什么狗屁手牌？老子第一次抽到这像一堆狗屎的手牌。她观察着低下猫的神色，说不定还能看到手牌呢。

即使是血族大小姐也能察觉到猫的兴奋。它长长的尾巴得意地晃悠着，仰头伸颈，发出叫春般声音。

“喵~~这把我又要赢了咯。”它叫道。

梅莉的卡牌比阿卡尼斯好太多了。阿卡尼斯看了下面的“战场”，再看了一眼欠打的猫，最后看了一眼另自己倒胃的手牌。

“这只臭猫，还真是得意，好想打你一顿。”阿卡尼斯说着，在仅剩丝血时，她千方百计地献祭卡牌，终于召唤出了的骨龙，“看你怎么办？”

“喵喵喵！”梅莉不以为意，“败者的哀嚎，看我召唤出了什么？”

阿卡尼斯盯着它的爪子，梅莉高高扬起手牌，炫耀地挥舞了几圈后才甩出来，“屠龙者莫德凯撒！”一张金色的英雄卡打了出来。牌中，这位历史上与魔龙的同归于尽的勇士，双手紧握大剑，凝视着眼前的敌人。传说，他与魔龙一并落入深渊之后，他的剑与头盔发着白光，从深渊底下升了起来，一直飞到夜空上化为北方最明亮的“北耀星”。

阿卡尼斯唯一的希望，她的骨龙在莫德凯撒大剑下哀嚎。阿卡尼斯紧捏手牌不语，望着下方得意洋洋的猫。

“喵喵，我赢定了！霉运找到了你！等着服侍本大爷吧！”猫大叫着，摊开手中的卡牌，“看看什么叫绝望！命运站在我这边！”它故意把手牌给阿卡尼斯看，这是一种古老的挑衅手段。

阿卡尼斯咬着白牙，“梅莉！你蠢极了，居然相信命运！看我是怎么把命运握在手中的！”她同样大叫着，令塔蕾莎同样怀疑恶毒的阳光是不是同样弄昏了阿卡尼斯。阿卡尼斯把一张牌狠狠甩到地上。

猫一看到卡牌，大惊失色。脸上的毛掉了好几根。“喵！你，你居然有这张邪恶的卡牌！”

“骨龙邪恶化！变成灭世魔龙！”阿卡尼斯大喊着，从牌组里拿出了一张魔龙牌，它有着紫色的皮肤、十几根紫色的触手、龙齿间冒出紫色的雾气。“英雄与魔龙同归于尽！”

阿卡尼斯露出邪恶的微笑。她俯视着猫，猫已经害怕得缩成一团，“你有北耀星卡吗？”阿卡尼斯明知故问。梅莉猫眼中充满了生无可恋，它刚才的神气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它把头埋在自己肚子下，“没有，没有!”

“啊哈，那好。”阿卡尼斯发出阵阵笑声，“英雄被腐化变成了魔龙，堕落的屠龙勇士是我这边的了，你场上已经没有牌了，这把我赢了！”

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梅莉发出可怜的喵喵声，“喵！！阿卡尼斯我错了，错了，揉轻点好吗？”

“呵呵呵呵。”阿卡尼斯充满笑容，十指缓缓抓向软软的梅莉，“这可不行哟，奥哟我们的大预言猫怎么那么害怕哟，站在你一边的命运呢？”她笑着，用食指戳着猫声。

就在此时。“请等等，阿卡尼斯大姐姐。”阿卡尼斯立刻偏过头，瞧见了一旁的塔蕾莎，她淡雅的面容下充满了紧张。灰烬执行官，立刻在自己脑中的表情库、声音库中，抓取最凶恶的表情与最可怕的低语。

阿卡尼斯直视着塔蕾莎双眼。把凶恶的表情换上，可怕的低语在她喉间打了几转，从舌尖滑出，“拉瑟娜的女儿。”塔蕾莎的眼睛微微睁大，阿卡尼斯心中充满了自豪。虽然老子现在换上了一副娇柔娘们的脸，但吓你个小屁孩简直轻松。

阿卡尼斯刻意停顿了一小会。这停顿的一小会儿，足以凸显她的可怕与威严。她继续说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塔蕾莎在她注视下，艰难地开口，“阿卡尼斯大姐姐，我看到您，嗯，从牌堆拿了一张牌。”

“喵！”梅莉把头从肚子下抽出，“你作弊了！作弊了！你这个邪恶的家伙！”

“你再说一次。”阿卡尼斯尽力发出邪恶的低语。她甚至想露出刀锋恐吓下塔蕾莎，可看到她那双眼睛，打消了念头。

“我看到了。”塔蕾莎说。

“伟大的拉瑟娜女儿，继承了你母亲的优点！”猫跳得比之前的还要高，“阿卡尼斯你这蠢家伙，你作弊！你输了输了！”

阿卡尼斯长叹了一口气，“愿赌服输。”她俯下身，猫站了起来，如一个等待服侍的国王一般舒展双手。

“喵！一定要叫得大声的。”

“我知道，臭猫。”阿卡尼斯托住了它的腋下，塔蕾莎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切。灰烬执行官的脸颊露出罕见的羞红，她托起猫，举到头顶，嘴里大喊着：“举高高！”

“喵呜~。”梅莉发出愉悦的声音。

阿卡尼斯俯下身，再次举起猫，“举高高！”

“喵呜~。”

塔蕾莎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一时忘记了礼节，忘记了恶毒的阳光，就在一旁围观了阿卡尼斯举了猫一百多次，喊了一百多声举高高。

阿卡尼斯放下了猫，它软软地躺在石头上，“真舒服。”

阿卡尼斯沉默不语，她似乎听见自己形象崩塌的声音。她脸色通红，弯腰拔了一根草，咬在嘴里，随便找块干净的草地，解开马尾上的斯古雅，就躺下睡觉。

过了一刻钟，阿卡尼斯听到裙边拂过青草的声音。她睁开眼，看到了塔蕾莎白色的小脸。塔蕾莎犹豫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什么事？”

“午安，阿卡尼斯大姐姐。”

“没事就别寻我开心。”

“不。”她陶瓷般的小牙按着淡红的嘴唇，“谢谢你。”

“嗯？”

“谢谢你鼓励我。”她说，“你知道我害怕，所以你鼓励我勇敢说出真相。”

“唉。”阿卡尼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快走，别挡我的阳光。”

阿卡尼斯闭上了眼睛。听着沙沙沙的青草声离她而去，她忍不住低声诅咒，“该死，这副柔弱的外表，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早应该想到。自己这副看起来，像涉世不深的深闺少女模样，完全不能表达诸如凶恶、威胁的表情。

今天真是丢脸。她在迷迷糊糊中，嗅着夏日青草香味，咒骂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