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府之中的动静惊醒了此刻正在四周大路上巡逻的兵士,众多巡夜兵士提着长矛,开始飞快的跑向御史府这里。
消息犹如插上了翅膀,伴随着“御史府遭袭”这样的字眼,瞬间便传遍了整个绛州城。
那些原本已经入眠的不良人纷纷被惊醒,开始纷纷披着衣衫,持着武器接连的从自家中匆匆赶出。
城墙上,嚎叫声与鼓声纷纷响起。
火把被一根根的点燃,人影窜动之间已经如同潮水般朝着御史府中汇聚而来。
夜晚的大雪中,婴儿的啼哭声自各家各户之中响起,所有人都失去了睡意,男人们冲入到院子里,紧闭门窗,守着房中的妻儿。
御史府附近的宅子里,一道戴着铁面的黑衣身影瞬间窜了出来,他披上黑衣,双目眯起,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道穿霄箭,朝着高空中放去!
嗖!
啪!
穿霄箭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形成火花,开始有黄袍人紧随着兵士、不良人之后,纷纷从绛州城之内的各处窜出。
大成庙之中,原本已经歇息的莲花神女被拍门声惊醒。
“神女大人!城中发生了混乱,圣使已放出穿霄箭命我们赶去汇合!”
“好了,我知道了,叫众人准备。”
莲花神女黛眉紧蹙,姣好的面容犹如寒冰般毫无表情,她迅速起身,从床榻旁边取下了黄袍、莲花宝冠,快速装扮了起来。
城门之外,严冬当中灾民们已经死去了十之有八,剩余之人都在无望等死。
只是城中内乱,一下子便惊醒了这些灾民,开始有人起身,前去了各处绛州城大门之前。
有的灾民已经按耐不住,忍不住跑到绛州城门前,用身子疯狂的推起了门。
只是城门已经从内部栓起,哪里是能够以一人之力推开的?
但很快,开始接二连三又灾民跑出来,他们身子干瘦,男女老幼,到处都是,在城门之外哭嚎的同时,不断地向前奋力的推着。
城墙上的兵士原本关注着城内的动向,不知是否守备军官要下达命令前去支援御史府,此刻却被城墙之下灾民的景象惊动了。
这些灾民根本不可能将城门推开,可是却又疯狂的想要趁乱窜入到城中。
除了那些已经病入膏肓,不能动弹的,仿佛都一下子拥有了莫大的力气,为了能够进入绛州城中奋力推门。
众兵士看着这样的一幕,手中的弓箭已经忍不住执起。
有兵士当即大喝道:“速速离开城门!否则以敌军攻城之罪射杀之!”
灾民们充耳不闻,仍旧在疯狂推门。
兵士们已经弯弓上弦,但却手掌抖动,瞪大了眼睛,迟迟不能真的放箭。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犹如天上狂奔的雷霆一般,叫人措手不及,只是转眼间,便多了数般变化。
张寒城躲在墙角之下,原本一直飞快跳动的心脏,竟开始变得平静了下来!
嘭!嘭!嘭!
嗖!嗖!嗖!
烟花与爆竹开始自御史府的前方,后方不断地爆裂开来,那些烟火升入高空之中,看上去美轮美奂,火舌蔓延着房舍,一下子便燎原而起,黑烟滚滚的随风冒出。
惊叫声开始在御史府中响起。
那些妇人、幼子、家中老者、家仆下人,都开始慌乱的叫了起来。
房中,那名王御史的四夫人惊恐道:“老爷!发生了什么!”
“有人袭击御史府。”王御史说话间,已经推开了窗子,朝着外面看去。
他目光惊恐,胡须吹起,低声开口道:“幸好我今日是在你这里住着,应该不会找到我,我们藏在这里,不要出声,应该没什么事情。”
张寒城听着王御史的话,没有动作。
王御史关上了窗子:“这群贼子竟敢谋逆,连御史府都敢攻打,待到将他们抓住后,必然要把他们一一凌迟处死!”
便在此时,一阵劲风划过,噗的一声便崩开了房门。
正在交谈中的王御史和四夫人被吹开的们吓了一跳,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当中。
张寒城抿着嘴,脸上的面具叫外界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抬起脚步,沉默的走向了门口之处。
此刻,他已在心底觉着,这样可怕的乱子,都是他引起的。
他潜入府中,似是叫人发现了,于是才有了消息传出,各种叫喊的声音。
只是不知,福远帮的兄弟们是否已经开始被兵士们绞杀,那些烟花,好似预示着死亡。
张寒城化作了黑影,直直的站在门口处。
风雪从他的背后袭来,灌入到房间之中。
王御史提着刀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的张寒城。
四夫人已经猛然间发出了一道尖叫声。
张寒城沉默,他不想要杀死王御史,只想要把他捉住,一切等之后再说。
正准备上前将王御史绑了。
却未曾想,王御史竟猛然间道:“太好了!原来是圣使到了!有圣使在,我就不必惊慌了!”
王御史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之色,同时叫四夫人止住了叫喊声。
张寒城微微一怔,圣使?
随即,他想到了,他的装扮,一身黑衣铁面,有些像是那先前来找风九夭的两个人,只是他脸上的面具更加古朴,花纹更加的繁琐一些而已。
门口处,已经匆匆赶来了一众兵士,兵士们看着张寒城的背影,其中有人大喝道:“贼子竟敢对刺史大人图谋不轨!速速束手就擒!”
王御史双眉生怒,朗声道:“尔等休得对圣使无礼!速去平息府中之乱!”
张寒城此刻才想明白,原来一切是这么简单,他只需要假扮成所谓的圣使,便能够叫王御史听话,这样一来,他就有许多的选择,可以将王御史给抓住。
根本犯不着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也无人能够回到过去更改一切。
那些兵士呆愣了一下,而后应声之间,开始纷纷犹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王御史笑道:“圣使快快请进,莫要在房门口站着,幸好有圣使在,否则,这一次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平息,请圣使放心,此事过后,莲花神教,我便亲自下令,叫城内上下之人,全部信奉莲花神教!”
张寒城道:“王御史,为什么那些城外的灾民你不去施救?”
王御史愣了一下,一来张寒城的声音好似少年,二来张寒城的问题有些叫他摸不着头脑。
“圣使为何有此一问?”王御史有些疑惑。
张寒城沉默。
王御史这才笑道:“哈哈,莫非圣使是有什么计划?如是圣使想叫我开那城门,我便明日下令,将城门开启,叫那些低贱的灾民入城,左右他们此刻也死的差不多了,无论莲花神教有何想法,我一定尽力执行,请圣使放心,只是,那仙丹……圣使可否再赏赐一些?”
张寒城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此时此刻,外界的喊杀声,已经开始变得好像震耳欲聋了起来。
兵刃呯呯呯呯的交织在一起,时而迸溅出火花。
雪越来越大,好似永远也不会停下了。
后园处。
福远帮众此刻正在与不断汇聚而来的兵士们交兵,两方人马互相厮杀,时而有兵士倒下,时而有福远帮中人倒下,两方火拼,那兵士身影好似连绵不绝,越来越多,如不是袁三爷和张琼两个好手在此帮衬,恐怕福远帮已经被剿灭了。
袁三爷手中的横刀滴着血,抽回之际,一道兵士身影倒在地上。
一旁的张琼一刀砍死了一名兵士,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正在爆裂的烟花爆竹一侧,正试图叫醒疯僧的黄山海:“黄帮主!到底能不能叫醒这位前辈!”
黄山海道:“定是前辈喝得太多,酒力与药力太重,所以叫不醒他!”
张琼被黄山海气得够呛,喝骂道:“你这他娘的是准备的什么后手!”
黄山海焦急的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再次从地上刨了一把雪,朝着疯僧的脸上抹去。
只是,这动作刚刚完成,却陡然间,疯僧张开了眼睛。
黄山海惊喜道:“前辈!您终于醒过来了!”
此话刚刚落下,疯僧却猛然间开口,直接咬向了黄山海的手指。
黄山海大惊,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疯僧钢牙咬了个正着,正吃惊之际,疯僧钢牙扣紧,噗的一声,便咬断了黄山海的食指!
剧痛令黄山海身子颤抖,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上,忍不住惊恐的向后倒退。
张琼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好似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那日他全当酒家之中的景象,乃是由张寒城所做,只是细细想来,张寒城是个有些傻乎乎的孩子,根本不太像是能做出那种惨状之人。
此番见到疯僧突然咬断了黄山海的手指,张琼顷刻间便反应了过来:“原来,那都是这位前辈所做!”
这话音刚刚落下。
疯僧却已经咀嚼着嘴里的手指,茫然的看向了正在厮杀的两方人马与张琼袁三爷这边。
见到鲜血飞快飙出,又听见后方的烟花震耳欲聋。
疯僧脸上泛着酒后的红色,竟醉醺醺的踉跄冲向了背对着这边的张琼与袁三爷。
张琼被疯僧的举动吓了一跳,袁三爷也吃了一惊。
但!
疯僧步伐虽然十分凌乱,却快捷无比,顷刻间,便已经到了两人身后!
疯僧猛然间抬起双臂,直接拍向了张琼和袁三爷的后背!
两个人根本无力抵挡。
嘭!嘭!
两道声音响彻之后,张琼与袁三爷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疯僧吐出了只剩下骨头的手指,盯着那些正在不断打架的福远帮中人和兵士,脸上的茫然,在渐渐的退去。
黄山海心惊肉跳的看着疯僧的背影,与飞出去的张琼和袁三爷,突然间想起先前张寒城曾对他说过,疯僧如是害怕了,那便要不分敌我……
此刻……
一刹那间!
几名持着长矛的兵士突破了福远帮众的进攻,直接冲向了正呆愣在那里的疯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