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尉迟华黎抵达凡州的前一天,三国疆界的军事调动完成,真正的大战终于即将开始……
金非在《金氏女论》中记录这场三国大战时,在结尾处批注这么一段话:魏、金之为,非一日之愤然,实属数十载之陈念,中原之地,藏称霸之雄心者,自古不可胜数,此时恰逢天时,焉有不动之理?
金云溪并没能好好地跟尉迟华黎聊上几句,只是在后殿稍许说了几句话,便有女官匆忙送来边关急报。
不过三个时辰的时间,东、西、南三个大营连续送来了加急战况,魏、金以二十万雄狮压境南岳,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将南岳灭于旦夕之间。
金云溪连夜命人请来盛图,秉烛夜谈,并除岳北南于门外,不与之参与商议。这让岳北南心生疑窦,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明明已是大祸将近,怎么能将他离弃于殿外?
“陛下?”盛图微微站起身,殿内并无他人,但也仅仅只是站起身,并没有走到龙案前,即使金云溪咳嗽的很厉害。
“没事,你继续说。”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盛图刚欲坐下,却听金云溪猛咳一声,血水顺着手指缝溢出来,他再没管什么君臣之嫌,三两步跨到龙案旁,抽了奏折下的锦布递给她,“我去叫御医。”
金云溪赶忙抓了他的袖子摇头,“不用了,来了也没用,只会让外边的人担心而已,这个时候我不能垮,我若垮了,麻烦可就大了。”指指座位让他回去。
他却停在龙案前,直直地看着她,“你……”没说下去,深深呼出一口气,“你想让我做什么?”
金云溪擦净嘴角的血渍,将带血的锦布塞进了袖筒里,以防被人发现,“你先坐。”
望着她不语,并没有听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反而还走近了一步,金云溪也没说什么,他们俩心里都明白,她要他做得肯定是件不可为的大事。
“如果我不同意呢?你会如何?”
微笑着摇摇头,并不讲话。
盛图破笑,抬眼望向屋顶上的木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无论对与错,我都会将这出戏演到最后。”
点头。
盛图正视眼前这个女人,突然一个俯身下去让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两人的眼睛对视,谁也没逃避谁……相持了一刻,盛图突然苦笑着低首,“看来我是真输给你了。”直起腰,缓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原本想问她,如果她先遇上的是他,这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可是到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他不愿在她面前表现的像个凡夫俗子,即便那很辛苦,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出他身上任何的瑕疵,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几时对他产生了这种不论的爱慕。
“说吧,只要是你已经决定好的,我一定帮你完成。”像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即使万劫不复,但——”回身望向她,“仅仅只对你一人,不包括其他任何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辅佐她,对他来说,一方面是因为对女人称霸的好奇,另一方面是倾慕她的才华,至于最终对她产生的爱慕,那只是时间累积出来的个人情感,当然,这份个人感情最终却也成为了他留在她身边的重要原因。
金云溪微微点头,她不是没有看出来他对自己的企图,正是因为知道他的这份企图,她才一直将其留在南岳,这一生唯一觉得做错的事就是利用了他的感情,“我想亲征。”
望望她,盛图并没表现出多少惊讶,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为什么非要如此?”
“南岳三面环敌,不管国力如何,将来都会有这么一场浩劫,过不过得去都必须走下去。”站起身,来到殿旁的石壁前,上面挂着南岳的地图,伸手触摸着地图上的沟壑,“富虽能安民,却也同时会生骄,如若无强相佐,只会落个财为他人的下场,我既开了这南岳的江山,坐了这把龙椅,自然不能眼看着这几十年的心血,数以万计的性命换来的却是他人棋子的下场。既想摆脱这棋子的身份,自然就要做个彻底,置之死地而后生,于战乱之中寻找真正的安定,太平盛世的造就以如今的南岳看来,只能靠刀枪,没有其他解决之法!而这一切的先决条件便是士气!”
盛图以拳头抵着下巴,听她说到这里,他真得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想让百姓看到她这个皇帝欲与南岳共生死的决心,同时为了让百姓们真正觉醒,不惜打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你决定了?”
金云溪微笑作答。
“……这之后的事就交由我吧。”既然她已做了选择,他还有什么好说得?
“我只是担心北南太过年轻,经不住这场浩劫的洗练……”
盛图低眼淡笑,“既然我说过一定会演到最后,自是不会临阵逃脱,我会尽力协助他,只是结局如何我不能保证。”又恢复成众人面前那个盛外丞的表情。
连咳了数声后,终是支撑不住,扶着柱子微微喘息着,看来这个病似是真扛不了多长时间了。她真想趁着还有力气时,能跟兄长他们拼一场啊……将这一生所受得一切委屈与不甘一次挥将出去。
眼前蓦然伸过一只手,搭在她扶着柱子的手腕上,试了半刻,“我明天让人送些药来,别再忍了。”以脉搏来看,她已经忍痛忍了很久了,“就为了这个结果吗?”为了一个看不到结果的未来,忍受着这么大的痛苦,值得吗?
“还有别的结果吗?”倚到柱子上,平息着疼痛所带来的呼吸不顺,人活着总要有些目标,不管这目标在外人眼里是否值得你去为之付出,它都是代表了你在这个世上存在的意义,即便最终可能什么也没留下来。
“那盘棋局,你怎么知道如何下第一步?”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多年之前他们见面时的那盘棋局上,到让金云溪有点没反应过来。
“……看了第一眼就走了那一步。”
只见盛图转过脸轻笑,笑容灿烂,从没见他这么开心地笑过,但他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这是之属于他的秘密。
“云溪……”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即便这算得上是犯上的大罪,即便这违逆了天下间所有的教条,可那有怎样呢?“记得要回来!等着与你们一起逐鹿天下。”“你们”是谁让人一时没明白过来,他的眼神却异常的诚实。
金云溪捂着胸口轻轻点头,他也许是她这一生结交的唯一一个异性朋友,而且是在最后的时刻,因为他是真正拿她们这些女人当伙伴第一个男人。
转过身,没再看她那张惨白的脸庞,不甘心也不忍心。
望着他的身影在灯光中渐行渐远,她知道自己不能叫住他,因为她什么也给不了他,她能给他的只有无穷的幻想,而这一切却是为了儿子的前途,更可怕的是这可能还会留给北南更多的猜疑,他最终的结局为何还不得而知……盛图,你太聪明,也太痴心。如果两者之中少了一样,也许你的结局便会不同。如果真得有来世,我必然会报答你这半生的情意。
殿门大开,盛图回过头低低伏身,“臣下告退!”抬头正好与金云溪的视线相撞,一个平静,一个微笑,他们俩其实才是最好的伴侣,只可惜时间错了位——这是苏丛丛在落风山上祭奠钟离莲时说过的话,但正是这么多的错位与巧合成就了她们几个,谁又能说这是种缺憾呢?爱情对于女人来说,可能是生命,但也只是“可能”,不是一定。
殿门关上的那刻,盛图从岳北南的身侧路过,两人对视一眼,全都没有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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