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重回胸腔，冯落璃猛咳了几下，勃颈上的掐痕触目惊心，拓跋子推赶紧扶着冯落璃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轻轻拍拍她的背，凌厉的眸光扫了床榻之上的常太后一眼，而后轻声：“皇嫂，你可还好？”
冯落璃感激的看看拓跋子推，轻轻摇了摇头，“无妨！”
“皇上驾到！”
拓跋浚大步走进来，见到冯落璃，先行走到她跟前，目光触及到脖颈上的殷红的掐痕，眸色骤冷，上前伸手握住冯落璃的手，看看一旁的拓跋子推，“怎么会这样？”
拓跋子推急忙后退一步，与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而后恭敬答道：“臣弟，未能保护好皇嫂，请皇兄责罚！”
冯落璃握了握拓跋浚的手，“多亏了三弟！”然后看了看寝塌之上的常太后，“太后病重。大约是认不得人了！”
拓跋浚闻声，放开冯落璃的手，上前走了几步，扫一眼从偏殿回来的周澹，陈声道：“太后，如何了？”
周澹上前查看了一番，躬身回禀，“陛下，太后…殁了！”
拓跋浚的神色微微动了动，然后看了看深深伏在地上的林金闾，沉声道：“张佑，命中书省拟旨昭告天下！一应事宜命礼部循例操办！”
说罢，没有去看常太后一眼，而后走到冯落璃跟前，牵起她的手，“咱们回去吧！”
冯落璃明显感觉到手心里的颤抖，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拓跋浚，点点头，“好！”
冯落璃和拓跋浚缓缓走出寿安宫，只听得身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号，“太后！太后！”无论如何常太后给曹中式谋得了一个安稳，这个时候她是该哭上一哭的。
两人走在寒凉如水的月下宫路上，秋日的寒露时不时的打在树叶之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那时密室之中的铜漏，细数着寒夜的凉意。
“璃儿，你知道吗？年幼之时，她曾是我最为依靠之人，是她的乳汁让我觉得人世间还可以有这般依赖。皇宫之中等级尊卑分明，可我不曾将乳母当做下人。那个时候的她总是像护犊子的母牛一般，从不让我受一点儿委屈。父皇的宠妃，不止一次想要谋害于我，乳母她总能在危险来临之前替我挡去。可这皇宫总是有着让人不惜一切追名逐利的魔力，不知什么时候，乳母她就变了。”说着，拓跋浚扭头看着冯落璃，“璃儿，乳母她已经去了，你能原谅她吗？人死而烟灭，我不想她身后之名让天下人耻笑。”
冯落璃点点头，“好！”
拓跋浚复又握紧冯落璃的手，“璃儿，允准悦玲珑前去吊唁乳母吧！”
冯落璃扭头看着拓跋浚，夜空之下一双漆黑灿亮的眸子像是深海蚌壳之中璀璨无比的黑珍珠，静遂的尽头是洞明一切的慈悲。
“悦玲珑，她……”
拓跋浚叹了口气，“我已经派人查探过了，悦玲珑是乳母入宫之前的女儿。战火之苦流落于阗，与乳母断了音讯。在第一次见到悦玲珑之时，乳母就已经认出了她。”
冯落璃点点头，“悦玲珑知道吗？”
拓跋浚点点头，“知道！只是不认，如若不然她又怎会用那般手段，让乳母透支寿命体验重返芳华。”说罢拓跋浚不由得露出一抹极其冷淡的笑意，“乳母却也甘心…”
“悦玲珑心底的恨竟到了如此地步！”
“此次太后丧仪便是给她的一个机会，希望能悔悟吧！乳母应该把她的身世告诉了林金闾，若能用她安抚太后的势力是最好不过了。”
冯落璃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常太后的势力不容小觑，生前能为了悦玲珑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死后定然有一番安排。临死还要算计，死后了也要被活着的人算计，这样的结局是她原本就想到了的吧！
第二日，皇后喻旨，太后大丧之礼，后宫之中由林金闾、曹中式和悦椒房代替帝后守三日之后的送灵前礼，其余人员调配由距渠夏娜主事。前三日的国丧大礼，则由拓跋浚和冯落璃主持百官亲眷举行！
皇太后薨逝，天下大丧，酒肉尽绝，声乐不起，满宫缟素。到处都是纸扎的白色灯笼，秋夜冷风一吹，处处都荡漾着阴沉。
悦玲珑和曹中式守了整整三日的灵，深夜之时终于到了由宫人替代之时，两人一脸疲惫之色的互看一眼，站起身来揉揉发痛的膝盖，相继走向寿安宫偏殿安置的两人临时居所。
“悦椒房，请留步！”
两人转身见，一直守在外殿的林金闾现在那里。
“林公公，何事？”曹中式看看悦玲珑，转而看看林金闾“太后大丧，本宫和姐姐已然是疲累至极，莫不是公公此刻有比太后大丧更重要的事？”
林金闾有些哑口无言，“中式，这……”而后看看悦玲珑，“椒房，奴才是……”
悦玲珑冷笑一声，扫了一眼满是缟素的寿安宫，“林公公可是觉得本宫为此事还不够疲累？要再加到本宫身上一些事情吗？”
“奴才不敢！”林金闾垂首。
悦玲珑看看曹中式，“妹妹，咱们歇息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守灵！”
曹中式点点头，“嗯！”
也吞噬了白日所有的色彩，留下一汪的黑暗拉扯着夜不能寐之人原本就脆弱的神经，悦玲珑躺在寝榻之上翻来覆去如何都不能睡去。
推开殿门，置身月下夜幕之中，心底那不曾被触碰过的记忆一点一点翻涌出来。披着衣衫的悦玲珑，目光触及身侧主殿透出的阴森白色，目光里寂静一片。
“悦椒房！”
林金闾出现在石阶之下，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封信函，“这个是太后让奴才写给您的书信，恭请椒房娘娘拆阅。”
悦玲珑看了看林金闾，伸手接过信函，打开看了看，而后一脸静色的看着对常太后忠心不二的林金闾，“林公公，你当真是忠心不已，倘若你不把这封信函给本宫，太后的那些势力便能为你所用。”
“椒房娘娘说笑了，奴才深受太后所托，理当忠人之事！”
悦玲珑脸上浮现一抹凄冷而寂冷的笑意，“不想，如今这抉择到落到了本宫身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