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提防盗贼和其他类似的不速之客,曹老大和陈浮约定轮番睡觉。
等夜色退去,晨光初洒,他知道应该是平安无事,就没喊曹老大,自己也躺下来再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就觉得鼻孔微痒。阿嚏,打了个喷嚏,一下坐了起来。
“哎吆,碰死我了!”
原来刚才伊人兮捉弄她,用发丝在他鼻孔前晃来晃去。她没料到陈浮眼还没完全睁开,一下就坐了起来,眼眉之间被陈浮嘴巴触碰了一下。
“对不起,伊大人。我还以为虫子咬鼻子呢。”
“死陈浮!还说要保护我们,自己被偷走,估计也不知道。”
她转身又走进里面和徐青萍哈哈大笑。
此时,天色大亮。曹老大不在店里,肯定是出去跑步了。
陈浮觉得以后得跟曹老大学两手。
八点左右,徐青萍和伊人兮出去买早餐。
其他人陆续到来,陈浮和曹老大绝口不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们收拾好柜台,摆好BP机,正准备迎接又一个繁忙的日子。
这时,有三个男子进来,其中一个正是昨天上午在门口转悠了几趟的墨镜男。
另外两个男子还都背着化肥袋子。一个男子背的化肥袋子装的是红色被褥。这袋子容量有限,被子也没折叠好,应该是窝成一团塞进去的,鼓鼓囊囊露在外面。另外一个背着装绿色被褥的化肥袋子,情形也相似。
从这二人面色来看,他俩应该是来自陈浮老家。
尤其,那背红色被褥的男子,陈浮还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墨镜男摘下来墨镜,陈浮还是不认识。
“请问您......?”
陈浮问道。
"陈浮,是我。还记得吗?"
他觉得有点眼熟的男子问道。这口音没有胶东味,正宗的鲁西南。陈浮知道此人必是老乡。
“看着有点眼熟。不过,实在想不起来了。”
“管大庆。还记得吗?”
“管大庆?大庆。哦,原来是你啊。”
管大庆也是他小学同学,和徐青萍是同村。
他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
多年不见,这名字却还依然记得。
“大庆,快到这边坐。你咋来了?都不敢认了。”
他赶快把三人往里面让。
大庆没接他的话,给他介绍了另外两人。
和他装束相似的是他堂哥,叫管晓峰。
这名字他也知道。
墨镜男是徐青萍的表叔刘建设。
这让陈浮非常吃惊。
昨天,他从这里走来走去,怎么就没和徐青萍搭话呢?
这表叔解释了一下,他才明白。刘建设上次见徐青萍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女大十八变,他觉得像是,却没一点把握。
于是,他给老家那边打电话,让人过来赶快确认一下。
管晓庆和管晓峰兄弟俩买了两张站票,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三人又轮番说了些话,陈浮头脑像是被风暴了一次,才理清楚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当然,他们是为徐青萍而来。
农村的孩子订婚早,结婚也早。这陈浮很清楚,他堂弟16岁,就有了孩子。
徐青萍初中辍学的第二年,按村里人的观念也到了找婆家的年龄。事情也赶得巧,徐青萍家唯一男孩,她弟弟生病要做手术,需要一笔钱。
也没征求她的意见,家里人就托媒人给她找对象。
凭她的长相,在农村找个家境条件好的,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管晓庆就有个这样的家。
媒人找过来,父母还模棱两可,他却表态了,就找徐青萍,还非徐青萍不娶。
他心里明白,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错过了徐青萍,在三里五村的找个这样长相的,那就是难上加难。
他父母虽然顾虑徐家的家境,却也拗不过自己的儿子。于是,双方家长吃了顿饭,就张罗着把婚给定了。
徐青萍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只不过年龄还小,家里又确实需要钱,只好顺从了家里。
眼看着几年过去,徐青萍更是亭亭玉立,比以前还要好看。关晓庆眼馋的不得了,催着父母到女家提亲,赶快成婚。
徐家父母没话说,也是同意。都是农村人,吐口唾沫都是钉,不能失信于人。更何况是婚姻大事,要是有了矛盾,那就不是两家之间的矛盾,而是牵连甚广,是几家人,几代人之间的矛盾。
徐青萍在外面闯荡了几年,挣不挣钱且不说,但是,见识却是增长了很多。
最关键的是,她越来越看不上管晓庆。
婚期眼瞅着就要到了,就是这个国庆节。
她实在受不了两个家庭的逼迫,跑出来打工,找个能自由呼吸的空间。
她告诉闺蜜她来海滨市。
徐家父母求了她闺蜜很久,才打探到这消息,就拜托刘建设找找闺女。
、民风落后又淳朴,若是闺女逃婚不见了踪影,那是丢人丢到家的大事。
一开始,刘建设也像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直到在一次电话中得知徐青萍有个叫陈浮的同学也在海滨市,而且俩人当年关系挺好,他就试着找到了这边。
他昨天本来是从这里去学校找找,从这里路过,看到这里这么多人,也好奇地往里看,就看到了在门口柜台的徐青萍。
才有了后来来回走动,却又不敢贸然进来。
陈浮心里一动,他昨天这不同寻常的举动,阴差阳错让陈浮警惕,还防住了店里被偷窃。
这来龙去脉刚理清楚,徐青萍和伊人兮有说有笑地买早餐回来。
“青萍。”
管晓庆喊了一声。
“谁,谁喊我。”
徐青萍看时,管晓庆站起身来。
她手一松,那些早餐啪地掉在地上,沿着起伏不平的地面滚淌。
徐青萍走了。
临走之前,她让陈浮到里面。
她抱住了陈浮,嘴巴印在陈浮的嘴唇上。
“我本来想给你的。没想到时间来不及了。记住我!”
陈浮紧紧拥抱了她一下。
“如果悔婚,钱的事我来解决。”
她摇了摇头,眼里噙着泪珠。
那一刻,他好想把他们都含在嘴里。
她走了。
伊人兮很不舍。
芦青很伤心。
陈浮很心疼。
早知道有些感情会结束。
当时,为什么不花多点时间相处?
世上只有让人后悔的事情,没有让人去补过来的时间。
从某一刻起,人与人便属于不同的世界。
这突发事件让大家本来高昂的斗志一下降落下来。
陈浮想给大家打打气,鼓鼓劲,却发现自己内心也很虚弱,找不到一些能让人振作的词语。
“陈浮,我们就这样袖手旁观吗?”
伊人兮梨花带雨。
“能不能为青萍做点事?她要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这多痛苦啊。”
赵纸月也附和着伊人兮。
芦青头一下一下磕在柜台的玻璃上。
曹老大和易傲雪拉住他。
陈浮何尝不想。只是,他知道上次人生中,徐青萍先是嫁在本村,有了女儿,然后离婚,又嫁到了徽省。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老格言是深入他这农村长大之人的骨子里的。
但是,上次的人生中,初中之后,徐青萍就和他没了交集。这次,她却又出现了,是不是预示着自己可以改变一下她的人生轨迹?
算了,不想太多,干就是了。
“各位,今天上午关门歇业。大家跟我一起去把徐青萍追回来!”
“好,够男人!算我一个!”
伊人兮破涕为笑。
大家纷纷站起来,又恢复生机。
陈浮知道去老家那边的火车也就那几个班次,他们打车绰绰有余。
他还让伊人兮把这段时间的挣得钱都带上。
只要用钱能把徐青萍自由换回来,他宁肯把包括存款在内的钱都拿出来。
八个人浩浩荡荡向海滨火车站出发。
就这样,一个人的原来的轨迹被改变了。
不抽烟的陈浮陪管晓庆和管晓峰抽了两盒烟。
也没说多少话。
管晓庆抽吧嗒吧嗒,一支烟接一支烟抽。
直到有一支还剩多半截,他突然不抽了,在地上拧灭,两手指一弹,那半截烟落向旁边的垃圾桶。
噗,又吐了口痰。踩上去,捻了捻,骂了句:“妈的,强扭的瓜不甜。好X轮不到咱。回家该丢人的丢人吧。”
陈浮知道,这人骂出来事情也就解决了。
他拿出五万块钱递给了管晓庆。
“兄弟,我知道咱们那里面子上是个大问题。你拿着!”
他收下了,放在挎包里。
“哥,咱们走。”
他也不想理陈浮。
陈浮知道,他应该是被记恨了。
记恨就记恨吧,一时的痛苦总比一辈子不幸福要好。
“对不起!”
徐青萍走过来向管晓庆鞠躬道歉。
管晓庆突然扔下化肥袋子,一把抱住徐青萍,张嘴就亲在她脸上。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他脸上。
徐青萍打的。
管晓庆松开了手,摩挲了一下脸颊,嘿嘿一笑,面孔狰狞地说:“烂人,老子亲你了。愿怎么浪就怎么浪吧!”
然后,他和管晓峰头也不回走进了检票通道。
伊人兮轻轻拍了拍徐青萍的肩膀。
“我没事。咱们回去吧。只是,恐怕以后得卖身还债了!”
、她凄然一笑。
“我们一起陪你卖身还债!”
最压抑的事情解决了,几个女生轻松了。
“去,什么还债!我宣布,这个债不要了,哥几个,妹几个都作证!”
陈浮大声说。
“陈浮,你太伟大了!来,姐再奖励个拥抱。”
伊人兮说。
“你还是亲他一下吧。”木易傲又调侃她。
“如果他敢接着,我就敢。在这荒郊野外,离学校这么远的地方谁敢管,我就不算完。”
这伊人兮看来眼里桃花也开了。开这样的玩笑,脸不红的了。
“就是以后村里容不下了。”徐青萍叹了口气。
“容不下,就不回。海滨市这么大,有这么多朋友,不会缺吃少穿的。”
芦青总算多了个表白的机会。
“谢谢,谢谢大家。我今后一定努力!”
徐青萍弯腰向大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