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气的发抖,手哆嗦着指着吴婶,“你,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王氏在家作威作福惯了,人人哄着、奉承着,只有她骂人的份,谁敢这样跟她说话?
陡一下子被当众揭了老底,指着鼻子骂,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老爹家的这点破事,不是秘密。许家村很多人都清楚。
那个丫鬟,已经死在了王氏手中。
许二泉夫妻多年来当牛做马,任劳任怨,王氏心中有再大的怨恨也该消了。
罪不及儿孙,织锦与明安又有什么错呢?
从出生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许三莲回周家了,这种场合,许水仙和许小花不敢多嘴。王氏无人帮忙。
李氏见状,出言调和道:“吴婶子,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嘴上这么说,这么些年,要不是娘里外操劳,这家早垮了。”
王氏得了支持,气场又足了,插腰横眉怒眼道:“就是,我辛辛苦苦养活一大家子。他们吃我的,喝我的,我骂两句怎么了?一个个的要都学着这个贱蹄子偷懒不干活,全家人喝西北风去吗?”
吴婶气乐了,这两人可真会颠倒黑白。
许家一半是靠许二泉夫妻两人撑着呢,她王氏做什么了?骂人吗?
王氏左一口“贱蹄子”,又一口“贱蹄子”,织锦感觉到柳氏抱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
终于,听到这话,柳氏忍不住出声道:“娘,你要是嫌我们一家是拖累,分家让我们另过好了。还能给你省粮食。”
小明安第一个赞同,“娘亲说的对,奶娘既然嫌弃我们,我们出去过,不给您添麻烦。”
王氏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战威信,早积了一股子邪火。
吴婶她不敢动手,可柳氏和明安,就没那么多顾忌。
一个重重的巴掌就冲着离得最近的明安扇了过去。
同时骂道:“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翅膀硬了想分家,也得看我答不答应。一家子饿死鬼托生,每天吃那么多饭,还喂不饱你们!”
幸好明安眼疾手快,矮身避了过去。
要是真被打到,少说也得掉颗牙。
明安心有余悸的躲进许二泉的怀里,许二泉紧紧的护着他。
王氏还想打,织锦怕明安真受到伤害,不敢再装下去,睁开眼睛,虚弱的唤道:“奶奶别打弟弟,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割猪草。您别生气了。”
一边咳嗽着,一边努力想爬起来去拿竹筐。
柳氏死死抱着她。
“娘,你真的要把我们一家逼死才甘心吗?!”
这下别说吴婶,在场的众人可都看不下去了。
纷纷指责起王氏来。
王氏捂着胸口,气的肝疼。
连李氏也不敢再出口犯众怒了。
许小花和许水仙更是躲进了房间里。
吵吵嚷嚷间,一声响亮的暴喝声响起:“都围在这干什么呢?这么吵?”
众人回头一看,是里正过来了。
里正姓杨,是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头。
为人方正不阿,非常受许家村村民的爱戴。
虽然名叫许家村,其实村里杂姓较多。以前是因为许家颇有些名气,外人才称之为许家村的。
里正缓缓扫视了一圈,见到虚弱的织锦,和许二泉怀里害怕的明安,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立马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里正的眉头越皱越紧。
王氏和李氏也开始紧张起来。
说白了,王氏再横也只敢在许家横,对于一村之长的里正,还是很忌惮的。
清楚了来龙去脉,里正走到织锦身边,温声问道:“现在怎么样?可要请大夫,不用担心,费用我来出。”
织锦忙摇头,“谢谢杨爷爷,不用麻烦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里正家里两个小孙子,没有孙女,见织锦如此懂事可人,发自内心的喜欢。
转头板着脸对王氏道:“织锦既然病了,就让她好生休息。还逼着她干活,你是怎么当长辈的?”
王氏不服气,硬撑着道:“里正这话可不对,她都休息几天了。白吃白喝的,我们家养不起闲人。要怪就怪她没托生在富贵人家。”
“泥腿子的贱命,还想摆小姐的架子。”
王氏这句嘟囔声不大,却还是被众人听清楚。
里正气的吹胡子瞪眼。
柳氏的身子都在颤抖。
织锦只当她是被气的,也没在意。反而握手去安慰她。
那边得了消息的许老爹赶过来,就是听见王氏这一句。
王氏妇人见识短,连里正也照呛不误,许老爹可知道轻重。
忙上前作揖道:“妇人不会说话,里正大人,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王氏还想说,李氏使劲的扯着她的袖子,到底是闭嘴了。
许老爹年轻时,家里富裕,也常帮衬邻里。
如今五十多了,还给自己弯腰作揖。
里正侧过了身,没受他这一下,叹了一口气道:“许老兄,我知道你不容易。可咱们许家村,还没发生过饿死孙女的事。”
许老爹连连点头,“不会的,不会的。”
里正又瞅了一眼王氏,冷冷道:“当初也不知是谁费尽心思的嫁过来,却不能好好持家,教养后辈。这家,许老兄,你也该好好管管了。否则就是老太太在地底下,也不会安心。”
里正一摆衣袖走了。
留下许老爹一脸惭愧。王氏白了脸。
其实当年许老爹和丫鬟可是情投意合,许老爹有意迎娶,只是许老太太一直没答应。
两人等了几年,许老太见儿子一心一意,丫鬟又忠心机灵,终于松了口。
这个节骨眼上,许老爹外出时,遇到有人落水。
也没多想,就下去救了人。
救上来一姑娘,张口就是,抱了她,看了她的身子,就要负责任。
这姑娘就是年轻的王氏。
许老爹不愿意。王氏一哭二闹三上吊,为了许家的名声,许老太太只好点头答应了。
后来丫鬟被害死,许老太太出于愧疚,便亲自教养许二泉。
如果当初是丫鬟嫁给了许老爹,许二泉夫妻的日子也不会如此艰难。
这笔糊涂账,早传的四下皆知。
王氏只觉得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讥笑。
头一歪,是真真切切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