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听到这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不必这样小心谨慎,我也是个丫头,即便是曾经做过主子身边的大丫头也曾风光过,可许多事情还是自己亲力亲为,何曾叫人伺候过,更何况是现在,我能有人照顾我就已经很是不错了,哪里还敢要求那许多,你该怎样做就怎样做,实在是不必在意我许多的。”
小西听到春桃说的这个话,虽然是客气,但是语气总是暗沉的让人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好像总是带着一股子自嘲的感觉。
“姐姐何必这样自我轻贱,我知道姐姐心里是有乾坤的,不甘心一直屈居人下的做一个丫头,所以才做那样的糊涂事的。”
春桃被这样说,顿时心里一紧。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小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忍不住手上一抖,竟然硬生生的扯下来春桃一大绺头发来,顿时疼的春桃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西更是害怕了,语气十分慌乱的问道:“春桃姐姐你没事吧?”
春桃其实顾不得自己头皮上的疼痛,而是反手紧紧的一把抓住了小西的手腕,语气十分尖锐的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你是如何知道的?”
春桃知道自己做了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但是以为这样的事情因为上不了台面对白沐雨的面子也不好看,所以应该是在白沐雨的院子里捂着不会声张出来才是。
毕竟这种丢人的事情知道的人多了,自然会传出去,到时候又成了京城中各个豪门望族聚会的时候夸夸其谈的谈资。
但是春桃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连小西都是知道的,她面子上自然是觉得有些挂不住。
小西被春桃这样一抓,顿时觉得春桃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有点吓人,忍不住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也是听她们说的,春桃姐姐刚被赶出去的时候,她们都是这样说的。”
其实还有更难听的话呢。
春桃一想,也对,这件事情其实全府上应该都知道了,不然怎么会口口声声的说她是个勾引主子不安分的呢?只是这样突然被说出来,春桃的面子上确实是有些挂不住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洗吧。”
小西看春桃这个样子,忍不住关心她,想要说点好听的安慰安慰她,于是便说道:“其实她们说的那些话春桃姐姐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我能理解春桃姐姐的,大家同是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活一回,谁愿意一出生比人低贱上许多,若是可以的话,都是想做主子的,谁不愿意过金尊玉贵的生活,将来的孩子也不用重复自己这样的一生了。”
小西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的善解人意的女孩。
但是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小西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是安分守己的做个丫头了,要说真的为了做主子而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莫说结果如何,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脸面。
春桃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她是个不要脸的也是个不知道安分守己的,从来没听到过任何说可以理解她的话。
没想到听到理解这两个字并不是在一个同样有野心的丫头嘴里听到的,而是在这样一个胆小怯懦只知道安分守己过日子的丫头身边听到的。
不过春桃也只是听了一耳朵罢了。
她其实更知道,小西能和她说出这样的话,未必是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应该是多半看自己可怜,而且郁郁不得志的安慰自己一下罢了。
可惜啊,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安慰。
而是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春桃伸出手来撩拨浴桶里面的水,水杯她撩拨起了水花,落下来的时候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其实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知道我的想法有点胆大包天,也知道自己痴心妄想,事情是我自己做的,我不后悔,若说是后悔的话,就是不应该因为自己想做主子就对不起对自己好的主子,恃宠而骄,总觉得这是应该的,只有吃够了苦头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日子是在天上人间。”
说到这里,春桃抿嘴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有说不的苦涩,与其说是在笑,倒不如说是在无声的哭。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也没余地去后悔了,只是想好好的继续过日子,好好的活下去。”
春桃的手在水中缓缓的攥紧。
但是浴桶里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她的掌心合拢的那一刻,只有水在她的掌心悄无声息的溜走,其余的什么都没抓住。
终于等到小西给她洗完,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躺在床上。
春桃突然觉得,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有一个干净的住处,能够躺下休息,没有做不完的活,也没有一个动不动就对自己颐指气使的管事的。
要是能忽略外面那些虎视眈眈恨不得她死的人,其实这样安逸闲散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但是,外面的那些人不能忽视啊。
春桃想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
这人啊,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她曾经日子过的好的时候,就想着要更好,直到自己掉进深渊当中,才知道原来日子能简简单单的过也是个好事。
她现在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希望自己能从深渊当中爬出来就是好事了。
小西先是将洗澡的东西收起来,然后蹲在春桃的床边上说道:“春桃姐姐你先休息,我看你一脸疲惫,也该养养精神,我去给你煎药,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就去找碧桃姐姐,只是要等等。”
春桃点点头:“我知道,等她们都睡下了没人能盯着你的时候你再去好了,千万要小心,别被发现了才是。”
小西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煎药了。”
等小西走了之后,春桃躺在床上,还真是觉得自己有点又累又困。
她的身体其实早就到达极限了,只是一直靠着身上的痛楚和意志力勉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