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笑着说道:“真是对不起,今儿府里的客人多。一时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老太太多多包涵,我们老夫人听说老太太过来了,特地让二弟妹过来接老太太到里间去歇。”
秦老太太不知其意,但又盛情难却,见着众人看向她,一扫之前的低落失意,脸上现出几分扬扬得意。
秦老太太在候府三位夫人的陪伴下,移步去到何老夫人的院子。
孙氏见秦老太太跟着崔夫人离开,忙站起身来,又急急弯腰拉起女儿。
方氏见孙氏拉白如雪,也急急的起身,跟着拉起白如敏,跟在老太太身后一起往里走。
贴身的丫头婆子见主子往里走,也忙跟在身后,一行人呼啦啦往里走。
一行人走到何老夫人院子门口时,守门的婆子只放秦老太太和自家夫人往里走,其余的人被拦下来。
“唉,这都是伺候秦老太太的丫头婆子吧?对不起,只能留在这儿,里边有人伺候。”
孙氏忙说道:“不是,我是老太太的儿媳妇,这也是老太太儿媳妇,这俩是老太太的孙女。其他的,才是伺候的丫头婆子。”
婆子打量一下孙氏几个,“那你们几个进去吧,其他的人在外面候着。”
孙氏忙带着三人往里走。
秦老太太进到暖阁,崔氏手扶着她,边走边向她说道:“哎呀,老太太,都怪晚辈招待不周。
母亲之前就给晚辈打过招呼,让老太太到了就直接迎到母亲身边来。
母亲说你们打小一起玩着长大,几十年的情分了。
母亲说起你是眉眼里都是欢笑,母亲喜欢老太太耿直爽朗的性子,说老太太是有什么说什么,真正活出自己的人。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就数你活得最自在!”
秦老太太听着崔氏的夸赞,心里的得意更盛。
“那是,老婆子一辈子没有什么本事,就是活姿意。从不让自己委屈。
一辈子几十年,转眼就过去了,为这个想为那个想,委屈自己不是老婆子的作风。”
崔夫人扭头看着一脸傲然的秦老太太,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老太太说得在理,人就该活得洒脱豪迈。”
崔夫人边说边把秦老太太引到上首何老夫人面前,“母亲,秦老太太过来了。”
何老夫人正与严相的夫人随氏低头聊天。
听到崔夫人的话,抬起头来看向秦老太太,笑着站起身来,“年前去参加威远伯府的赏花会,听她们谁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呢。最后问淑芬,才得知你真的回来了。
你看你,回来了,也该多出来走走,打小长大的这些人里,就剩我们几个了。”
何老夫人边说边指坐在边上的人。
秦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何清云左边坐着嫁到严府的随元冬。随元冬边上是嫁到绥宁伯府的江凌柏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边上是自己弟媳妇黄淑芬,黄淑芬的边上威远伯的陈怀莲陈夫人。
何清云的右边是她的弟媳妇李锦玉李老夫人,李锦玉边上的人,秦老太太看着面熟,却叫不出名来。
不过,这一圈她叫得出名的人,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当初她嫁给白景瑞后,为了躲这些人,才嚷着父亲给白景瑞谋外任。
秦老太太还在愣神,何老夫人礼让着把她的神拉回来,“怀玉,来,我们坐下慢慢聊,别站着了。”
李老夫人忙起身让出位来,“来,来,怀玉,你远道是客,坐大姐边上。”
见机的婆子已经在李锦玉边上放上一个锦凳,李锦玉坐到锦凳上。
秦老太太也不礼让,直接坐到何老夫人的边上。
黄老夫人见秦怀玉一屁股坐到李老夫人之前坐的位置上,心里一阵腹诽,她怎能如此不讲礼节规矩?这一圈人中,哪个不是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她连让都不让一下就坐下去,谁给她的脸?真是丢死人了。
黄淑芬把目光移开,她真不想认识秦怀玉......
暖阁里生有地龙,比起花厅里要暖和很多,秦老太太坐一小会,额头上便冒起层薄薄的汗。
她想脱下外面的锦袄,手抬起来了,才觉得在众人面前宽衣太随意,有失体统,只得把手放下来。
越是热,秦老太太的心便觉得燥得慌,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出去透透气。
秦老太太心神不宁,伸着脖子左顾右盼,却让她看到随吴志安家张太太一起进来的赵群芳。
秦老太太像见到仇人一般,噌一下从软榻上站起来,一双眼紧紧的盯着赵群芳。
秦老太太身边的几位老夫人诧异的看着一脸怒容的秦怀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身向门口的张太太和赵群芳。
秦老太太差人寻了白振天一家几个月,积攒在心里的怒气在见到赵群芳这一刻全释放出来了。
秦怀玉忘记自己此刻还在候府的宴会上,她的身边坐的是京城世家里德高望老祖宗。
秦怀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赵群芳,扬声大骂道:“小贱人,你给老娘死过来。”
暖阁里低声聊天的众人,错愕的抬头看向秦老太太。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看看怒气腾腾的秦老太太,再看看惊愣在门口没有回过神来的赵群芳。
赵群芳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候府的宴会上遇到秦老太太。
赵群芳对秦老太太的畏惧深到骨子里,听到秦老太太的怒斥声,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身子不由得颤栗起来。
众人见如老鼠见猫一般的赵群芳,心里的好奇心更重了。
有人低头交头接耳的问道:“这是谁呀?怎么这么怕这老太太,这老太太又是谁?坐在何老夫人的身边,怎么跟个市井泼妇一般?”
黄老夫人见秦怀玉横眉怒目的盯着门口的小媳妇,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黄老夫人有种直觉,今儿可能要出事,她想出声制止秦老太太,可还没有发出声。便见一个小女孩冲到小媳妇身边,像护小鸡一样护着小媳妇,一双眼睛恐惧里带倔强,嘴里连连安慰着身后的人,“阿娘别怕,月儿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