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言的案子,还要从一个星期前,崔长安挂了白乌鸦那通电话时说起——对,就是那通告诉白乌鸦找人线索的电话,当时崔长安和孙晓帆正在去找孙晓帆老乡妻子的路上。
孙晓帆的老乡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可以看出他生前的家境还算殷实。孙晓帆老乡的妻子是一个面相富贵的女人,她姓黄。崔长安到她家的时候,房子里只有黄夫人一个人。黄夫人给他们开门的时候,身上满是酒气,且头发散乱面容憔悴,应该是自起床就开始喝酒,还没来得及梳洗。
看见孙晓帆来了,黄夫人对其苦楚一笑,说:“晓帆兄弟你来了。”然后她将视线转在崔长安身上,问:“这位是?”
崔长安介绍说:“嫂子您可以叫我长安,我是大哥生前的朋友。”
“唉,你大哥……”黄夫人似乎还没从丈夫去世的打击中走出来,这次见又有人来拜访死去的丈夫,鼻子一算,泪水不自控就流出来了。
“嫂子您节哀。”崔长安安慰。
“进来坐吧。”黄夫人招呼着,一边说:“没什么节哀不节哀的,人这一辈子,谁还不承受几件痛苦事啊,只是分时间上的早晚罢了。”
“大哥生前人善,走了一定会有个好去处,谋份好差事。”崔长安一边说,一边观察黄夫人的反应。
黄夫人只有悲伤,眼泪不住地流,连话都说不出了。
崔长安见黄夫人情绪失控,草草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起身在这房子里四处走逛,等黄夫人缓过来再问话。
孙晓帆形影不离地跟着崔长安,等走离了黄夫人的视线,他指着大厅的方向感伤道:“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崔长安点头:“的确可怜,她丈夫一死,她如果不会打理生意,又不能再嫁个好人家的话,恐怕接下来要受一辈子的苦。”
“你怎么能这么说?”孙晓帆有些激动:“现在我老乡尸骨未寒,你竟然说嫂子改嫁的事!”
崔长安冷冷一笑,说:“黄夫人还没梳洗,又满身酒气,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能从她身上闻出一身贵气!这种贵气是从小被娇生惯养养出来的!我敢肯定,她是一个物质的女人。并且对她来说最痛苦的日子,恐怕就是过穷日子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不仅是在说我嫂子,更是对我老乡的不尊重!”孙晓帆怒怒讲道:“你要是再这样胡说,我就生气了!”
“胡说?”崔长安提醒孙晓帆:“你有没有注意到,黄夫人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和耳朵上的宝石耳坠,这两样珠宝的价格加起来恐怕就抵得上我们侦探社半年的开支了!就算你老乡生前是一个五金店的老板,但区区一个五金店,你觉得他们的收入是能买得起这种珠宝的人吗?”
“几样首饰而已。”孙晓帆嘟囔。
“带我去黄夫人的卧室。”崔长安命令道。
“你去人家卧室干嘛?”孙晓帆不理解。
“你先带我去了再说,去了你就明白了。”
孙晓帆指着崔长安的鼻子提醒道:“我告诉你,你最好不是去做一些龌龊的事,否则我不管你是干嘛的——”
“别废话了!快带我去!”崔长安不耐烦地打断道。
“总之,你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孙晓帆说着,不情愿地带崔长安去了黄夫人的卧室。
黄夫人的卧室很杂很乱,地上摆满了烟头跟啤酒瓶子,就连床上也没收拾,被子随意地摊成一团,上还有几件换下来的内衣。
孙晓帆一看见内衣便捂上眼睛,说:“非礼勿视!”
“你心态放正了,什么都能看!”崔长安拉孙晓帆走到床边,指着床上的内衣说:“你认不认得这些内衣的牌子?”
孙晓帆一脸鄙夷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崔长安点点头,说:“我知道它们的牌子,没错了。”
孙晓帆指着崔长安,膛目结舌道:“果然,你还是……”
崔长安又从卧室的柜台上拿下了几个女士手提包,准备打开看一看,孙晓帆见状直接急了,跑过去拉住崔长安,怒骂道:“果然你个混蛋!流氓!我看错了你,你是来趁火打劫的吧?我告诉你!你运气不好!有我孙晓帆在,我是不可能让你得逞的!”
“傻逼!”崔长安一把推开孙晓帆,快速打开黄夫人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好几样珠宝,罢了又一脚踹开了上来阻挠的孙晓帆,走去黄夫人的梳妆台,找到了好几样名贵的化妆品。
“你个变态,女人的化妆品你也偷!”孙晓帆气急败坏地拿出电话,说:“你别仗着你能打就想为所欲为,我要报警!”
“卧槽!”崔长安无比郁闷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偷东西了?我这是在找东西,明白吗?”
“不明白!你找东西难道不是为了偷?不对——”孙晓帆狐疑地看着崔长安。
“呵,你终于明白了。”崔长安欣慰道。
“你是打算明抢!”
“傻逼。”崔长安将黄夫人的内衣,包,珠宝,化妆品放在一处,指着这些东西问孙晓帆:“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多少?”
“我不管这些东西多值钱,我都不会跟你同流合污的!”孙晓帆大义凛然道。
崔长安无奈地抹了把脸,说:“是这样,这几样东西的价格加起来,超过五十万。我想问问你,你老乡的那个小规模五金店铺,一年的营业额才多少?显然这些奢靡物品不是你老乡这种家庭有能力消费的。”
“额……”孙晓帆不太相信:“这些东西真的这么值钱?”
“这些东西的市值只会比我预估的更多,不会更少。”崔长安自信道。
“你连这些女人的东西也懂?”孙晓帆好奇道。
崔长安解释:“我是侦探,各方面都会有些知识储备。”
“那就算这些东西真的很值钱,能说明什么呢?”孙晓帆分析道:“可能是我老乡比较爱他的妻子,这些东西都是用这些年存下的钱,给她买的呢?”
“这些都是今年的新品,你觉得你老乡会存数十万的钱,一下子让她妻子花去买这些东西?”崔长安盯着孙晓帆的眼睛,说:“所以我估计,你老乡的五金店之所以出现经济问题,不是外界的原因,而是因为黄夫人消费过度。”
“可他们结婚已经很多年了呀!”孙晓帆说。
“嗯。”崔长安点了点头,说:“先不管这个了,这件事我们知道就行。黄夫人的情绪应该缓过来了,我们过去看看。”
“嗯,好,不过崔长安,你的问题不要问的太过激了——”孙晓帆担忧道:“我怕嫂子的情绪再给失控了。”
“这个无妨,一会儿你唱白脸,我唱红脸,你演坏人,我演好人。”崔长安拍了拍孙晓帆的肩膀,表示鼓励。
“什么红脸白脸?什么意思?”
“就是你负责问问题,我负责安抚黄夫人的情绪。”崔长安解释道。
“凭什么啊?!不行不行,我不演坏人。”孙晓帆一个劲儿地摇头。
“为了查清真相,晓帆,我需要你委屈一下。如果你还想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你就必须听我的话。”说罢崔长安扭头走了,不给孙晓帆拒绝的机会。
孙晓帆一脸苦逼地攥紧了拳头,心里想:全都是为了真相!
黄夫人此时已停止哭泣,她准备了三个杯子,新开了一瓶红酒,见崔长安跟孙晓帆过去了,往三个杯子里面都倒了些酒。
崔长安喝了口酒,给孙晓帆使了个眼色。
孙晓帆跟黄夫人碰了下杯,问:“黄夫人,跟我大哥生前有交情的人,你有没有遗漏的忘了告诉我的?”
“没,没有遗漏。”黄夫人喝干杯中的酒,又倒上了一杯。
“你再想想,真的没有遗漏的了?”孙晓帆继续问。
“总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有遗漏。”黄夫人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她不想再讨论跟她丈夫有关的任何事情了。因为每想起他丈夫一次,黄夫人心中的悲伤和担忧都会再加重一分。
孙晓帆当然能看出黄夫人的态度,本想着闭嘴,不再问了。但他刚沉默没几秒,一旁的崔长安就狠狠地踩了下他的脚。孙晓帆是相信崔长安的能力的,为了真相,孙晓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嫂子,那您的意思就是说,跟大哥生前有过交情的人,还有您不认识的?”
“你大哥死都死了!你还管那些跟他有交情的人干什么?”黄夫人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难不成你还想接手你大哥的生意?把他的客户都拉到你手里?”
崔长安瞅准机会,好人角色要开演了。
崔长安起身给黄夫人倒了杯酒,移坐在黄夫人身旁的位置,语气温暖地安慰道:“嫂子,你这是误会孙晓帆了。孙晓帆没有别的意思,他向嫂子打听跟大哥有交情的人,也是想找到这些人,看看谁能帮衬着经营起大哥家的五金店。这些也都是我的意思,我和大哥是同乡,关系特别好,当年承蒙大哥帮忙,才能在临城的长青市把生意做起来。”说着崔长安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嫂子,大哥虽然不在了,但您还在。我得知您家的五金店有了困难,大哥也去了,便一心想着再帮您把五金店的生意做起来,好让您今后的生活多些保障,这样大哥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只是前些天我在国外,一时赶不来,才电话给孙晓帆,让他先帮着张罗这件事。”
听见有人说能帮着把五金店的生意再做起来,黄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像看救星一样看着崔长安,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崔长安紧紧握着黄夫人的手,说:“真的,其实在我心里,大哥早就成了我的亲大哥,那你就是我的亲嫂子!我一定会帮您度过难关的!”
罢了崔长安给孙晓帆使了个眼色,孙晓帆不情愿地应和道:“对,我和崔长安就是这个意思。”
崔长安接着说:“这也怪我们太心急了,明知道嫂子的情绪还没有缓过来,就急着问你这些事,不小心刺激到你了,我替孙晓帆给你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黄夫人激动地搓着崔长安的手,语气间已经多了些欣喜:“你们能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