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回南天门了？”
悟空的眼神，看起来仿佛是吞噬一切的黑洞，以至于项恭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到底什么意思。
“谁们？回哪儿？”项恭问。
“白晶晶和李道尊。”悟空的语气很冷，不像是在问什么仇人的消息，又或者说……
他在问的，只是两个死人的讯息，项恭有些错愕。
“额……哦……是吧，悟空……”项恭整理了一下思路，前两天想和悟空解释下白晶晶暗地里给自己暗示的事情，可悟空一直像行尸走肉一样，根本没机会。
这下，终于能够化解悟空和白晶晶之间的误会了，可惜……
悟空在得到项恭的答案之后，陡然一个转身，纵身一跃，竟然就要先走一步。
“悟空，你去干嘛？”项恭见势不好，急忙跟着跃出，一把捞住悟空的胳膊。
悟空一点犹豫都没有，胳膊一震，抖开项恭的手，继续狂奔，“我去杀了那对狗男女……”
悟空的声音很沉，可项恭却好像听到了岩浆暗涌的味道一般，“悟空，你误会小白了……”项恭急忙解释，跳到悟空面前，深处双手阻拦。
“你现在还在替她解释？滚开……”悟空盯着项恭的眼睛，眼神中除了怒火，只剩死一般的沉寂。
项恭愣住了，小牛对谁都是个小透明，可唯独对悟空，却意义非凡。
这么多年来，悟空将照顾小牛作为唯一的心里支柱，为了小牛甚至不惜答应太白，暂时放下一切，留在两界山巅斧头帮里，不去调查当年惨败的真相，也不去追随数万弟兄于九泉之下。
可如今这个支柱，旦夕间也化作小小的土丘，悟空的心，直接回到了十九年前的状态。
那是怀疑自己最爱的人出卖自己的状态，那是失去一切的状态，更是少年飞扬却被狠狠击落，从九天之上落到九幽地狱的状态。
他的心，这次恐怕是真的死了。
不，说他彻底走火入魔更贴切点，要心死，恐怕也要等他亲手了结了白晶晶和李道尊才有可能。
且不说现在的悟空貌似并没有这个实力，就算是有，等他真的做到了，那死的可就不光是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了，很有可能结束的还有他一路坎坷的生命。
项恭不能坐视不理！
“慢着，悟空，你先听我说……”
“让开，小牛都死了，斧头帮现在除了我，所有人都死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你还想我怎么样？”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特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
“不能，我要替兄弟们申冤，我要替小牛报仇，我要让她兑现自己的诺言，自绝于弟兄们坟茔之前，和我共赴黄泉赎罪！”
“啪”地一声，项恭一个耳光抽在了悟空脸上，悟空错愕着，双眼嗪着泪水，痛苦地抱着头跪到了地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篇《心经》，如流水般在空气中徜徉，项恭一愣，回头看，但见玄奘双手合十，盘膝而坐，手掐念珠，闭目唱经。
小朱和老沙心有所感，也都盘坐在地，跟着诵经，一脸祥和。
渐渐的，项恭发现身后的哭声越来越小，慢慢归于平静，而玄奘的《心经》也诵到了最后。
“……揭谛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泼耶！”玄奘最后的经咒念完，慢慢睁开双眼，起身缓缓走到悟空跟前，将手放在悟空深深低着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
“悟空，你相信自己的心么？如果你相信，就用心眼去看一切，而不是用肉眼去看，或许，一切都会前所未有的明澈。”
玄奘说着玄而又玄的话，并没有替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白阿姨解释什么。
可不知为何，也许是《心经》的力量吧，悟空竟然异常平静。
抬起头来那一刻，项恭以为自己看错了，悟空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玄奘……法师……为什么？”悟空哽咽着。
“不为什么，人们总是希望看到自己希望的样子，所以当一切都并未如自己希望一般的时候，就会错愕、就会不自在，那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看破红尘迷瘴……”
“可是我心里苦……”
“苦就对了，没尝过苦涩，怎么会知道甜是什么样的味道呢？有一天，你觉得甜也不过如此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其实水的味道才是最真的。”
……
我靠，虽然项恭看得到玄奘让悟空静了下来，可是听着他那些虚无缥缈晦涩难懂的话，项恭忽然有种感觉，悟空正脱离走火入魔的弯路，走上走火入佛的直道了。
这……
项恭也判断不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直到倏忽间，瞥到玄奘那双似乎也满含泪水，却又充满笑意的眼睛，对着他眨了一下，项恭竟然恍惚了。
那个眼神转瞬消失，留下的只有玄奘的一脸虔诚，甚至项恭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不过，项恭心里忽然闪过一个讯息，这是个好机会。
“悟空，你真的误会小白了，你看……”项恭说着，将在小白卧房的暗格内发现的那个锦盒拿出来，打开了放到悟空面前。
悟空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项恭，默默拿出了小白的书信，打开来看了急眼。
很平静，悟空在读信的时候一直很平静，好像真的四大皆空了一般。
等到读完最后一句话，悟空的眼角淌下最后一滴泪，紧闭双眼，举首向天，双手合十喃喃道：“师傅，我的心眼被蒙蔽了，请您收下弟子，让我学会用心眼看众生吧？”
项恭一愣，莫非悟空也要步小朱和老沙的后尘，走上西游原著的老路，遁入空门么？
玄奘看了悟空很久，微笑着摇了摇头，“悟空叔叔，心中有佛祖，何处皆修行，你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这些事佛祖帮不了你，还是等一切缘了结，你的心再无挂碍再说吧。”
玄奘说完，走到了小牛的坟前，躬身道：“小牛，和尚走了！”
话音未落，玄奘已然转身上路，老沙紧紧缀着，小朱跟上，悟空愣了半天，竟然看向了项恭。
“额，咱们也走吧，玄奘说的对，你现在还有好多事要做，既然知道了小白忍辱负重，就要过去帮她解脱。”
“嗯，咱们一起！”
“一起，你救你的小白，我救我的玉儿，谁都别想阻止！”
……
两兄弟边说边追着玄奘的方向去了，只留下满脸懵逼的孙思邈，有气无力地喊着：“项兄弟，唉，你先别走啊，说好了给我看《医典》的，你倒是给我留两本啊？我会还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