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站出来,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清贵姿态,满脸傲慢,朗声道:“你有何事求教。”这气势,这架势,真是摆足了时代公卿的派头,一看就是钟鸣鼎食之家教养出来的优秀子弟。
李得一看着这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成大喜,咧开嘴巴,笑呵呵往前紧迈几步,一把就攥住了这人的手腕子。这人吃了一惊,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传来一阵彻骨的剧痛,凭着自己那点儿养尊处优的力气,根本就挣不开。
李得一笑眯眯地盯着这人,然后,抬手就给了这人一个大嘴巴子。“啪”一声,这一巴掌打的,那叫一个清脆,那叫一个响亮。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读书人都吓坏了,满厅堂儒老士绅,愣是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可算了吧,明哲保身最重要,这小煞星一看就不是讲理之人,我等还是保全自己有用之躯,以图后事吧。仗义每多土(和谐,通假字,老祖宗智慧无穷啊)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看来你要是跟读书人交朋友,那一定要小心,出了事,他们还是明哲保身居多,绝不肯轻易相帮。
不信你看历朝历代,文臣内斗最厉害,今天是生死之交,明天转脸就互相捅刀子。倒是那些粗莽之辈,还真有不少仗节死义之人。大概是那些粗莽之辈,因没看过那书中的颜如玉和黄金屋,所以心中较为磊落。光明磊落,光明磊落,人们总是把这俩词合在一起说。
明代贤者王阳明,临终说那句话说的真好,“我心光明,亦复何言。”这些所谓的读书人,世亲世禄的权贵豪阀,表面上用华美的衣饰把自己装扮的鲜亮无比,其内心却充满熊熊欲望,物欲,权欲,男女欲,这种种欲望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他们。心这么脏乱差,哪里有光明栖身之所,当然也就做不出什么仗节死义的光明磊落之事,更别提平家治国安天下。
这时候,众人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小子要攥着别人手腕子,感情不是激动的,而是防着人跑咯。李得一攥住了这人,先抽一个大嘴巴子,然后就是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猛捶,直把这人打的嘴角流血,一张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这才罢手。
打完了人,李得一抬起头,朗声对众人说道:“都别害怕,俺可是个讲理的人。他刚才说俺是粗鄙武夫,俺这要是不打他一顿,他岂不是说错了话?俺平生最讲道理,他说俺是粗鄙武夫,那是一点不错。为了证明他说得对,俺这才特意打他一顿。诸位莫要害怕,俺是最讲道理的,从来都是以理服人,以理服人。”打完了人,李得一笑眯眯地开始与在场的诸位读书人、文化人讲道理。
众人此时早已被他的暴戾给吓得噤若寒蝉,哪里敢再说半个不字。李得一把眼珠子一瞪,怒问道:“怎么?!有谁觉得俺不对?!”众人唯唯点头,根本没人敢有异议。所谓的文人风骨,大体就是这样,你不捶他,他天天站旁边说风凉话,这不好,那不对。可你若仔细听听,他说了半天毛病,就是从来不提解决方法。所以说,这帮人就是欠砸,没别的。天天砸这些满嘴空炮的文人一顿,他们就能老老实实觉踏实地为社会问题思考解决办法。
李得一点了点头,然后呸了一声,“俺是粗鄙武夫,你们只是些没骨头的书蠹,又能好到哪去?咱们黑碗装酱油,谁也别笑话谁。大家一律平等,这多好。你瞅瞅你们,非得摆出一副比俺高一头的模样,这不是找事儿么?!”
破天荒的,李得一这番胡闹,小刘团长居然没制止,就这么干看着。等着师弟闹完了,小刘团长清了清嗓子,拿手一指文祖荫,厉声喝问道:“你父文顾私生前,曾经上疏弹劾狄再青狄大帅,以莫须有的罪名,说我家大帅位高难制,请求那窦家昏君罢免我家大帅,此事然否!”①
文祖荫那年不过二十来岁,当然记得此事,可事到如今,他哪里敢点这个头。小刘团长见其不答,继续高声追问道:“你父上书之后,狄大帅蒙受污蔑,气愤之下旧创崩裂,病死床榻。狄大帅死后不过短短二十年,这平周朝就亡了国。中神城,连其以北数省的亿万黎民,惨遭突辽人虐杀,你可知此事!?你父死后,可能瞑目!”
中神城被攻破时,那惨状,简直惨绝人寰,让人难以言说,这事儿天下人谁不知道。文祖荫无奈,只得点了点头。
“那好,今日,便是你文家的报应到了!为一生征战为国,却受辱而死的狄大帅,也为那惨死在突辽人手中的亿万黎民。你听见了么!?那无数惨死的稚龄幼童,女人,他们惨死前的哭嚎,一直在这平周土地上久久萦绕不去。还有狄大帅的一份,我家大帅精忠报国,一生大小数百战,最终却落得个蒙冤病死榻上。善恶到头终有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今日,你就要为你父当年所为,付出代价!”小刘团长拿手指着文祖荫,厉声喝道。
“且慢!平周朝亡国,乃是天子昏庸所致,与我父何干?”文祖荫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慌乱之中,竭力喊出一句。
“哈哈,你父亲当着平周朝宰辅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可是天天把国家兴亡视为己任,这副楹联,不就是你父心系天下的铁证么?还说平周亡国与你父无关?!与你父文顾私无关?!”说着话,小刘医官抬手一指文家厅堂这副楹联。
文祖荫哆嗦着嘴唇说道:“难道我父生前忧国忧民,为国效命,这也有错?!”
“你父为国效命不假,可惜他说的好听,口号喊得响亮,却没办成一件实事儿。他说的好听,他当年在任时,这平周天下还不是一天天持续衰败,直至亡国。你父亲说到,却没做到,就是这天下第一等的恶人!任凭你百般狡辩,百般推诿。你挣得脱,推得开那亿万惨死的平周百姓?!你听听他们埋在这土地下的哀嚎!更可况你父在任时,不求奋起,只求苟安,凡事务求先保住自己的功名富贵。他当年甚至不惜上表附议,把安疆、葭芦、浮图、米脂四寨割让给突辽人,只图一时偷安!”②小刘团长说到这儿,不怒反笑,笑声越来愈大。
笑够了,小刘团长接着说道:“你父也敢妄称忧国忧民,为国效命?你这话该去问问那亿万惨死在突辽铁蹄下的百姓!你去与他们说,说他们惨死突辽铁蹄之下,与你父无关!你看看他们同意不同意!简直是笑话,他在任上之时,平周朝国政毫无起色不说,甚至每况愈下,直至灭国。这岂是你一句话就能为其开脱的?!废话少说,今日就是你文家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我今天就是要让这天下的蝇营狗苟之辈知道知道,他们祸害了一个朝廷,祸害了亿万的黎民百姓,就想这么算了,还想保住子孙的富贵绵长?!门都没有!我,就是那个讨回这亿万血债的!”
“狄大帅死后,朝中大臣,包括你父亲,拼命打压我威北营。他可曾想到!这天道好轮回!你抬起头看看,这苍天饶过谁?!今天这报应就轮到你们文家!来人!抄家!”小刘医官说完这番话,立即下令动手。
“粗鄙武夫!尔休要猖狂,今日还容不得你在此撒野!”喊出这话的,却是一个世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此人面现坚毅,劈手打碎了一个杯子。
这杯子一碎,从那形质奇异的庞大假山后头,角门后头,侧门里面,呼啦一下涌出近千家丁、私兵、部曲,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什,奔着小刘团长一行就杀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