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医官的信心,就来源于平时对士卒的严格训练和优厚的生活待遇。威北营训练新兵,那是隔三差五就给顿肉吃,别看威北营平时日子过得紧巴巴,到了该破费的时候,那也毫不含糊。当初为了训练这一万脱产新兵,把从王松城那里弄来的钱物,还有这些年好容易积攒下的那点家底子,一发当全都豁上了,这才训练出今天这一万步卒。
别看小刘医官嘴里整天说着这些新兵还当不得大用,比不上那些老兵。可别忘了,威北营这么些剩下的那些老兵,当初那可是不到一百骑,就敢跟着主将硬冲两万精锐蒙兀骑兵的悍卒。那些老兵的悍勇无畏,说句天下第一的强兵,那是一点都不夸张。如此精锐的百战老兵,新兵比不上,也是正常的。
如今这些新兵战场也上了,兵器铠甲也陆陆续续发了下来,战斗力比着刚成军那会儿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就说现在吧,威北营没有骑兵,这趟奔袭,沿着山路行军,大概要一天走完五十多里地。如此高强度的行军,一天下来,威北营的这帮新兵们根本面无异色,只是沉默地跟着主将行军,也丝毫不觉得身上的铠甲装备过于沉重。威北营可以做到长途跋涉而兵无怨色,靠的就是时常给兵士吃足够的油水,强壮他们的身躯,还有当年狄大帅传下来的武装越野训练。这是威北营历来训练兵士的必修课,可放到天下其他兵马那里,则根本没有这一说。
就拿晋军来讲,他们训练步卒,一是服从军令,二就是学会列出各种战阵,只要能熟练地摆出各种阵型,就算得上训练有素。至于刀法武艺之类,又在其次。比如说主将打旗语让摆出方阵,那各人就得明白自己的位置,该站哪儿,哪儿不该站,只要能在一刻钟内列阵完毕,也就算训练有素的精锐。而能把兵士练到这种程度,在天下任何一方割据豪阀那里,都可以获赞一句善于训练士卒。而这些,在威北营,不过是最低要求,再平常不过。
虽然晋军训练不如威北营兵士那么辛苦,可晋军士卒吃的却很差。肉根本就不用想,除非打了大胜仗,平时最多有点豆子吃吃,长长力气,也就罢了。基本每顿饭就是硬饼子就咸菜,你还别嫌弃,这种饭如今放眼天下各军,还算是不错的。有那些个抠门的割据豪强,不把兵士当人看的,经常就不给发军粮,任由兵士自己想办法搞吃的。所以乱兵劫掠祸害地方的事儿,是屡有发生。这些豪强还颇为自得,吹嘘自己不费一粒粮食,可养几万几万大军。
威北营的兵士在训练之时,就比晋军要强得多,当然了,每个兵士的花费也要比晋军高出数倍。成军之后,威北营兵卒,不论是在体力上,还是作战能力上,执行军令,纪律,战阵,普遍要强出晋军一大截,唯一不足的就是人数差了点。威北营这种训练方式虽然能练出精兵,但花费太大,眼下威北营拼了老命,才练出这一万步卒。
打仗这种事儿,人数多寡虽然重要,但也做不得准。当年平周朝开国太祖皇帝,凭着八百长枪军阵,冲破十万敌军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其他的什么一千破三万,两万破八万,这些以少胜多的仗那就更不知打了有多少。这些战事,都曾在平周太祖亲创的扶国军校里当做范例,反复宣讲给那些武学生听。本来么,打仗若是人多一方就能获胜,那大伙就不必打的你死我活,都排队站好,人少的直接投降就行了。平周朝数万万百姓,各路大军加起来上二百万,还不是被草原上的几十万突辽人打破了国都,颠覆了整个皇朝。
小刘医官不紧不慢地带着手下兵士继续赶着路,走了半天,李得一却有点耐不住了,跑到师哥近前,商量道:“师哥,俺总觉得要是不能亲眼看看晋军的行踪,俺心里就不踏实。要不你让俺先去侦查侦查?反正俺的骡子跑的也快,是吧,‘悍马’?”“悍马”打了个响鼻,显然懒得为这种小事儿多费什么表情。
李得一这话一出口,小刘医官就知道自己这师弟起的什么心思,他这是耐不住这不紧不慢地行军,想要找个理由四下里撒撒野。眼瞅着师弟一天天大了,还是这么定不住性子,小刘医官也有点着生气,怒道:“不用你去,老实跟我一起行军。闲得慌了?没事可以运转原气强化一下躯体么!你现在气壮境都未修成,整天只想着到处乱跑,有你吃亏的时候!”
小刘医官气师弟定不住性子,也是有原因的,上回攻打忻县,师弟就被人在背后插了个口子,好悬伤及内府。若是他肯听自己的,日日老实苦修,到如今肯定已经是气壮境修习有成,哪里会被寻常刀剑重伤。师父临老收了这么个关门弟子,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师弟,若是再有个好歹,可咋办?师父就因为当年拜把兄弟战死的战死,负伤回家的回家,孤木难支,这么些年累死累活,也就勉强维持威着北营不散而已。
自打自己这个师弟来了之后,着实帮着威北营干了不少事情,小刘医官虽然嘴上没夸过自己这师弟,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有这么个师弟帮着自己,好歹能把威北营的将来撑起来。可眼瞅着一天天师弟越长愈大,却离着自己的期盼越来越远,小刘医官也是暗暗着急发愁。“师弟这怎么越长大越跳脱?土匪习气越来越重呢?”小刘医官现在每天都忍不住问自己这个问题。其实这事儿,得刨根,他三爷爷****水,当年还真是这个样子。你师父孙老医官年轻时,也差不多少,只不过是后来被威北营这个沉重的担子,给硬生生压弯了腰。
李得一见师哥有些认真了,赶紧说道:“放心吧师哥,俺整天都修着原气呢。自打和合境开始,俺就一直头疼,只要一运转原气,头就开始疼。到了气壮境,按照太祖留下的心得修习之后,不光头疼,浑身都疼。俺现在都疼惯了,一疼就是一整天,哪天不疼,浑身还不得劲儿那。”
听师弟这么一说,小刘医官后面那些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心一软,叹了口气道:“等这仗打完,回去我再给你配些草还丹。”一听又要吃药,李得一立即把脸皱的跟个包子一样,满脸不愿道:“师哥,还要吃草还丹啊,能不吃么?那药不是固本培元的么,你看俺现在都这么壮了。”说着话,还特意亮了亮这两年终于粗了那么一点儿点儿的胳膊腿儿。
身后跟着行军的兵士看到前头自家两个主将如此放松,还在说闹,忍不住都偷着笑了起来。本来降临大战,加上长途行军,兵士的士气有些低落,这一下让李得一闹了闹,居然为之提振不少。
小刘医官恼怒道:“爱吃吃,不吃拉倒,别人想吃还吃不着呢。我告诉你,这草还丹的方子,眼下世上总共就俩人会,我跟师父他老人家。你现在不吃,等你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我还不惜的伺候了。”李得一摇摇头,“俺一定好好吃饭,好好修原气,争取再也不用吃那苦啦吧唧的草还丹。”小刘医官别过头,再也不理这不知道东西好坏的师弟。
威北营走了一整天,最后在天黑之前,选了一处高地按下营寨,这高地下面就是晋军补给车队的必经之路。晋军的大队人马直到此时也并未出现,却不知藏在了何处。
对此小刘医官也并未在意,只要攥住了晋军的补给车队这各香饵,何愁晋军大队人马不上钩。他们离开自己地盘来讨伐威北营,就把粮道拉的过长,需要安排专门的人马沿途护卫。这么长的粮道,主动权完全攥在自己手里,想什么时候拦截,那都可以,到时候晋军只能被迫应战。
其实按照行军安营的兵法惯例,一般不会选在高处安营,因为高地虽然视野开阔,但是一旦被围困,会因为缺乏饮水而导致军心士气崩溃。水往低处流么,有人说山顶也常见水塘,水洼什么的。兄弟啊,威北营这次出动了三千人的大军,这三千步卒每天吃喝拉撒需要的水量,就不是山顶上的那些小水塘,和小水洼能解决的。
可小刘医官现在偏偏选择在这处高地安营,为的是利用这处高地开阔的视野,明天及时发现晋军补给车队,否则到时候派出侦骑现找,很容易延误战机,万一让晋军补给车队溜走了,这三千步卒,可就白跑这么一趟。至于被晋军趁机围困,小刘医官根本就不担心。
有王壮彪这样的怪物在,这天下能围困住威北营的人马,尚不存在。王壮彪在平地上冲起阵来那威势,就很惊人,根本无法阻挡。在高地上这么居高临下再一冲,小刘医官更不相信有兵马能挡得住他。甚至小刘医官曾恶意想过,王壮彪只要从这山上滚下去,光凭那体重,就能直接压出一条路来。
此刻,威北营居高临下,就像一只苍鹰,正独立山巅,只等山脚下猎物一出现,就发动致命的一击。当天晚上,小刘医官又叫过师弟,王壮彪,李得一,细细叮嘱了一番,并且再三强调明天一定要听令行事,不得有误。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李得一就冲进小刘医官的营帐,高喊道:“师哥!晋军的补给车队来了!”小刘医官此时早已醒来,身上的铠甲也都穿戴完毕,抓起佩刀就来到营帐外面,登上高处,往山下面仔细查看。
片刻之后,小刘医官哈哈大笑道:“居然是那郭无常亲自带人来护卫粮队!这老乌龟终于舍得出来了!还穿了一身金色铠甲,生怕别人认不出他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