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跟我装孙子,你什么时候怕过师父?师父打收你进门那天起,就从没打过你,看现在把你惯的,简直无法无天。”说着话,小刘医官忍不住抬手给了师弟脑门一下。
“别打,先别打!师哥,俺这也是为了咱威北营,谁让咱现在穷来着。再说了,那些大户即便咱们不拾掇,用不了多久,也都得让石麦州拾掇了去。师哥,与其让石麦州得了,还不如拿在咱自己手里。师哥,咱的日子难熬啊,昨天你不是才跟俺说咱们没多少存粮了么?如今缴了这些狗大户的粮食,又够咱们吃上一阵子。”李得一手捂着脑袋,赶紧跟师哥解释道。
小刘医官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也是为了给咱威北营赞些家底子,看在你这次处理的干净利索,还顺带招募了这么多百姓的份上,就这么算了。”
“师哥,俺看不如以后咱们每攻破一城,就这么来上一遭,用不了几次,咱威北营可就发啦!”李得一见师哥不责怪自己了,反倒起劲了,开始一个劲儿撺掇师哥在朔县也这么捞上一把。
小刘医官见师弟居然有些土匪习气,也不禁有点恼火,抬手又恨恨打了师弟一巴掌,斥责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朔县如今还好好咱那儿立着呢,瞅瞅你说的,好像已经攻下朔县一样!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先跟我一块儿琢磨琢磨,怎么把朔县打下来再说。”
挨了这一巴掌,李得一也老实了,小刘医官重新端坐好,师兄弟俩开始认真商议起战术来。师兄弟俩最终议定,还得在忻县再休整一天,好好消化一下这次的收获,然后启程攻打朔县不迟。
如今这忻县被威北营攻破,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州县肯定都得到了消息,告急文书肯定也已发了出去。到现在,弄不好援兵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是此时匆匆忙忙去打朔县,万一久攻不下,到时候敌人援兵再来了,来个里外夹击,威北营立时就要吃个大亏。
所以,与其匆忙去攻朔县,倒不如先好好地把忻县拾掇一番,把这到嘴的肉嚼烂了,咽下肚子里,再去叨锅里那块肉也来得及。再者说,这忻县能一日攻破,那是用了李得一的奇谋,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如今李得一身受重伤,别看他白天活蹦乱跳的,可体力活一点也没干,只是在耍威风罢了。
小刘医官按照常人推算,师弟这伤,少说也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个差不离,短时间师弟绝难重返战场。少了师弟这员大将,这夜间奇袭夺城门的战术也就不能使了。打忻县时,集合四人之力,才勉强守住城门,现在少了一个人,绝难成事。所以事到如今,功打朔县,也只剩下硬攻一途。这攻城战一旦打起来,那就是旷日持久,一座小小的县城,打上一两个月都是常有的事。到时候那晋军儿皇帝石麦州的援军肯定会赶到朔县救援,威北营可就有大乐子了。
其实小刘医官不知道,他这好师弟,因为天天坚持按照太祖留下的心得引原气强壮筋骨,体质早已远超常人。李得一背上的创口到现在已经结痂,而且还露出了下面红润的新皮。
李得一与小刘医官商议的最后结果就是,朔县必须打,但没必要非得打下来。到时候若是战事不顺,锻炼锻炼兵士就可以撤了,毕竟威北营现在不过才万把人马,可拼不过那姓石的儿皇帝,他麾下好歹也有十万兵马。人家别看认了突辽狼当爹,但好歹也是家大业大的一方豪阀,可不是威北营这种小芝麻粒能撼动的。
李得一也想参与对朔县的进攻,可小刘医官横坚就是不同意。最后还找了个理由,说是李得一既然把这忻县搜刮的如此彻底,人,财货,粮食,都顺利搞到手了,不如就此留在忻县,一边养伤,一边继续搜刮。毕竟威北营现在什么都缺,李得一正好可以留下来继续发挥自己的强项,替威北营好好攒攒家底子。说完小刘医官还暗示师弟,再想办法多弄点百姓迁往定北县。
“师哥,俺那可不是搜刮,俺那时锄强扶弱,救民于水火!再说了,那些狗大户当年怎么干的,俺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他们弱肉强食吃平头百姓,俺弱肉强食,就吃这些狗大户。这正是大鱼吃小鱼啊!”李得一最后无奈,只能留下,可嘴上仍不服输,跟师哥强辩道。
“呦呵!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跟师哥我说话还都一套一套的了!那你就好好呆在这儿,继续锄强扶弱,救民于水火之中吧。天晚了,我可得回去歇歇了。”小刘医官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得一在屋里坐着,本想起来送送师哥,结果就听到师哥刚迈出门,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李得一挠挠头,冲着师哥喊了句:“俺这可都是跟师哥学来的本事!”
到了第二天,一应事物自然有安排好的兵士去处理,需要李得一亲自办理的事儿已经不多了。难得,李得一终于有了空闲,左右无事,就开始翻看那些从县衙里搜出来的书籍。李得一现在有读书的爱好,自打识字以后,没事儿就喜欢找点书看看,尤其喜欢小说,其次志怪类的,奇闻异事类,甚至史书传记,都喜欢看,胃口挺宽,不太挑食。
在一堆书里翻来翻去,李得一最后挑中了忻县的县志。当他翻到记载忻县名人的那篇时,偶然却看到有这么一条记述。说是忻县有个姓祖的人家,祖上曾经跟着平周朝开国太祖打过天下,也是立下了不少战功,因此退役回家之时,得太祖钦赐爵位不说,还特获殊荣,可以把军中制式的刀剑和铠甲带回家中,表彰其功勋之余,也流传给后人当个纪念。
李得一看到这条,眼睛顿时瞪得溜圆。长久以来,他一直想弄一件六百年前太祖军中甲胄来瞅瞅到底是啥样,书中居然用刀枪不入来形容这种甲胄。可是,那甲胄距今已有六百年之久,到如今,那时的甲胄存世稀少不说,还都算古物被人珍藏,寻常极其难得一见。更别提他在定北县这么个西北最偏远的小县,根本不知上哪儿去弄。
因此,当这时李得一从县志之中找到相关记述时,整个人都开始激动的颤抖起来,立马喊来外面站岗的兵士,让他们四散开来,去找来县城中的若干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管这些老人打听起这祖家的后人如今在何处居住。经打听方知,这祖家人丁一直不甚兴旺,后辈也不过是老实的庄户人家,只因祖上有一份恩泽在,一直吃着平周朝给发的禄米,这才一辈辈维系不败,勉强传家至今。
打听清楚这祖家后人的住处之后,李得一赶紧备了一分厚礼,带上几个兵士,让一位熟悉道路的老人头前领路,迫不及待就来到了祖家门外。
整理整理衣帽,安抚住烦躁的“悍马”,李得一这才慎重走上前,拿着大门上的铁门环,敲了敲那紧闭的大门。这铁门环若是仔细看看,居然是用狮子头衔着下面的铁环。按平周朝制,只有勋贵世家才有资格使用狮子辅首①,寻常百姓人家,根本没这个资格。
过了一阵,里面传来了拉开门闩的动静,一个中年汉子谨慎地拉开一条门缝,露出头来。这中年汉子一见外面站着军汉,当即吓的就是浑身一哆嗦,眼瞅就要把门关上。李得一眼疾手快,往前急冲一步,用手里的礼物塞住门缝,嘴里说道:“今日得知平周朝开国功臣后代在此居住,俺乃是威北营的医官,特来拜访,还望这位大哥打开大门,让俺进来说话。”
那人听了“威北营”三个字,诧异道:“你们是当年狄再青,狄大帅的威北营?狄大帅已死多年,威北营居然尚在?”李得一赶紧说道:“请借一步说话。”这中年汉子见李得一不过是个半大小子,满脸堆笑也没什么恶意,又把一大包礼物塞在门缝里,卡住了不让关门,只得闪开身子,把李得一让了进来。李得一只带了一名兵士,让其他兵士在门口等着,就跟着这中年汉子进了屋内。
进了屋里,把厚礼奉上,李得一开门见山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中年汉子显然没想到李得一是为此而来,叹道:“如今平周朝已不复存在,我也不是什么功臣子弟了。这祖先所传的甲胄倒是仍在家中,待我拿出来给你一观。”说完话,就径自走进里间,去取先祖的甲胄。李得一暗道这汉子也是识趣,知道如今已不是平周朝天下,他那功臣后代的名号唬不住人,见自己礼数周到,又没有恶意,也就痛快地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过了一阵,那汉子就取出一物,使俩手捧着一个木盘,上面盖着块红布,鼓鼓囊囊的,看样子似乎不太沉重。李得一赶紧走了几步,从他手中接过这木盘,然后颤抖着手,打开了上面盖着的红布,看了一眼盘中堆叠的甲胄。
这时,李得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尽全力控制住嗓门,沉着声问道:“此甲可有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