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弦太懂了,钱是什么,钱就是尊严,没有钱,别提自尊了。继父和周芬要演双簧,如果不是母亲,司弦还真不想看他们的戏。司弦现在担心的一点是继父的脾气,他现在可以打女儿,等明个儿就可以打她的母亲了。母亲是传统的,劝她她也不可能离婚,更何况她和继父还育有两个孩子。按照上一世的发展,这时候的继父差不多已经患上胃癌,结果她回来,继父才刚刚生意失败,看来她打破了上一世的轨迹。
对自己的母亲,司弦说有感情,也没感情,她不可能像普通女儿那样,可以心无芥蒂地撒娇,她对母亲大多是礼貌的。说没感情,也有感情,没有人会对亲身母亲无动于衷。现在她有些钱了,自然也希望母亲过上好日子。帮衬一下继父,也当帮衬母亲,小甯也经常叫她回去看看,说她母亲口头不想念,心里头是十分挂念的,大概在小甯的认知里,没有母亲是不挂念孩子的。
和继父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像这种中年以上的男人,一辈子都在壮志未酬的阶段,司弦对他的宏图没有什么兴趣。现在镇子上很多人都发达了,继父做了一辈子的小买卖,自然是眼红的,前段时间还搭上齐五,让齐五带他们家。齐五也不知道从哪里介绍的人,让继父跌了个大跟头,他现在从心底里恨透了齐五。司弦当初是知道的,她告诉继父,用人可以,用得好事半功倍,用得太亲近会吃亏。继父那时候一方面埋怨司弦把女儿打发回来,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人挺好,用人不疑,自然对于司弦的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现在继父想来,对司弦更是有意见了,司弦当初肯定知道那个人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提醒自己,如果司弦当初强烈建议自己辞退那个人,自己也不至于吃这种闷亏。虽然他心里不爽快,对司弦还是奉承,“我要是当初听了你的建议,就不会这样了……”
说着还打自己的嘴巴,一下又一下,司弦看了他一眼,“事情已经发生了,懊恼也来不及了,吸取教训吧。”
“对对你说得对,我现在是吸足了教训。”
“我也不能平白借钱给你……”
“怎么是借钱呢……我们两家的关系,融资融资……你占大头……”
“融资?”司弦笑了一声,“你当我是投资你做生意?”
“借钱太生分了……”看着司弦的态度,继父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吧那就借吧……”
“叔叔,你这个样子,我就不开心了。”司弦说,“你不是朋友挺多的嘛,你问他们借借看,现在你一穷二白,谁敢借给你。”
“司弦……家里还有孩子要上学,你总不能看着弟弟妹妹辍学吧?”
“也没,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打水漂听个响,怎么瞧怎么缺心眼。”司弦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继父家的房子。
继父咬了咬牙,“要不然,我把房子抵给你。”
精明得很,到时候继父还不起钱,司弦总不能把他们赶出房子吧。“叔叔,你这话说得太重了,我们啊,还是从长计议吧。”
太轻易借钱,人家会当你是取款机。
司弦已经把话头撂了,然后又去二叔家走了一趟,拜拜年。每逢过年过节,小甯都会劝她去亲戚家看看,司弦也听小甯的话,瞧瞧看看。现在这些亲戚,面对她不是巴结就是局促不安,巴结她想在她这里沾沾光,局促不安的就是怕司弦打击报复,当年你推我让,硬是把司弦塞到了老实巴交的二叔手里。谁也想不到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如今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二叔家是复杂的,当年虽然收养了司弦,但在吃住上对司弦并不是太好,一直想司弦辍学为家里添加劳动力。不光司弦,三叔对二叔家也是颇为揶揄的,当年二叔占了三叔的田地,逼得三叔远走他乡。
“根儿来了。”二叔敲了敲烟袋,把司弦请进了家里。
“姐姐,你来了。”大姑娘拉着司弦的手,“咦?小甯姐姐呢?”
“小甯姐姐有点事。”司弦抬手,揉了揉大姑娘的脑袋,“在学校还习惯吗?一直都是你小甯姐姐去看你,我都没腾出空。”
“嗯嗯没关系的,我知道姐姐忙,一直想谢谢姐姐。”
三叔家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三个女孩儿上大学,都是司弦出的学费,这三个女孩比较懂事,每次小甯去看完她们都是赞不绝口的。最小的那个是男孩,现在还只有七岁,家里人非常溺爱,是个小霸王,只是见到司弦会害怕,当初男孩淘气,用木棍追着姐姐打,司弦看到以后,二话不说把他拎了起来,把他吊在了粪池上。吊了半个小时,小男孩吓得抖抖索索,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姐姐了。
小男孩躲在姐姐身后,也不敢看司弦,司弦觉得好笑,她蹲下身看着小弟,“过来。”
“乖,司弦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姐姐们也觉得好笑,刚才还生龙活虎,司弦姐姐一进门,这个小霸王马上安静一副怕生的样子。
小弟瘪着脸,挪到了司弦面前,“司弦姐姐……我没有欺负姐姐……”
司弦揉了揉小弟的脑袋,“这样才对,你姐姐这么疼你,你也要好好疼你姐姐,知道吗?”
“知道。”小弟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司弦的话。
司弦笑了笑,又从兜里给小弟拿了四个红包,“一个是你的,还有三个是你姐姐的,去给你姐姐。”
“姐,你给小弟就行了,我们都这么大了。”大姑娘说道。
“是啊是啊,姐姐赚钱不容易,给我们付学费我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小甯和我说了,说你们在外面做家教,锻炼可以,别耽误学业了,等你们学好了,有的是报答我的机会。”司弦说,“你们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因小失大,知道吗?”
“嗯嗯我们知道了。”
晚饭吃到一半,继父便急急忙忙地来了,不由分说地给司弦看了看房产证和一些资料,房产证上只写了她母亲一个人的名字。继父这回还真是下定了要翻身的决心,司弦笑了笑,有时候决心和能力真是两码事,劝也劝不了,而且司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等继父走后,二叔二婶有些欲言又止,等孩子们去睡觉,他们才找着司弦说话。
“我们都听说你继父的事情,他在生意上吃了亏。”二婶说,“他是不是找你要钱?”
“是的。”
“根儿,你可要当心。”
“是啊,我们不是怕你能力有什么,而是怕你在感情上吃了亏。”二婶说,“你妈一直向着你继父家,要我们说,你惦记她是你孝顺,怎么说,你和她现在也是两家人了。”
“嗯……虽然你婶婶说话不中听,但二叔也怕你吃亏。”
“是啊,你年纪小不记事,当初……你奶奶可是给你妈下跪,求你妈不要走……”
怎么会不记得,她妈妈给了她一小袋米,叫她去她二叔家,她知道妈妈要改嫁。她一个人去二叔家,在路上摔了一跤,把膝盖摔破了还在捡米,一边捡一边哭。到了二叔家,二叔二婶也没问她膝盖的伤,二婶还拉着她,说要把她送回去,和二叔吵架。
“我不是也给妹妹们付了学费吗?怎么不能对我亲妈好点了?”
二婶没想司弦会这么说,她脸颊憋得通红,“那能一样吗……我们是一家人,你妹妹也是姓司的……”
二叔见司弦神色不好,赶紧拉住了二婶。“是我们多嘴了,你歇着吧,我们不打搅你了。”
等二叔二婶走了以后,司弦才慢慢坐在床上,二婶怕司弦管了继父家,就无暇管他们家了,他们家可是全仰仗司弦。跟吸血虫似的,上一世司弦分得清白,一个也不管,人冷漠了,自然见谁都提不上热情。
刚处理完家里的事情,李为的家里便出事了。方少夫正在往这边赶,司弦陪同李为待在医院。
“你也不捡场合,老人们年纪大,哪承受得住你和方少夫的事情。”司弦说。
“我也是逼急了,我妈拉着我,要给别人上聘礼。”李为垂着头。
司弦叹了一口气,“但愿你爷爷不会出什么事,要不然你们家就有话头了。”
“司弦,你别说了,我现在心里堵得慌,感觉特不是人。”李为的神情很痛苦,他捂着自己的脸颊。
司弦便不再说了,她看着窗外的天色,阴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