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如果一切能重新开始

在瞿琅的视线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明北又恢复成了那个剑客的打扮，一柄长剑由肩甲骨下放刺进身体, 刺进心脏，瞿琅感觉他甚至能听到皮肉割裂的声音。

从骨头缝里传出来, 侵入脑海。

可能因为太疼, 瞿琅觉得自己应该是哭了。

可是他不敢松开手，他在害怕……

瞿琅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忍着疼, 紧紧地将人搂住。他觉得自己要是现在放开沈明北，可能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瞿琅手指摩挲着衣料, 鼻尖好像能够嗅闻得到沈明北身上的气息，像是幻觉, 又像是真实的。瞿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受伤了，他的血液流了出来。

瞿琅忍不住担心自己的血, 会弄脏沈明北的衣服。

随即又意识到，这里是梦境, 所以, 应该不会吧，他应该不会嫌弃自己弄脏他的衣服……

瞿琅认出来这身打扮，是沈明北拍《风月》时候的戏服，只是他没亲眼见过沈明北穿在身上过, 仅仅搜到过网上的一段gif视频。

这样的沈明北刺中了自己。

明明应该抱怨的, 应该推开他的, 但他真的好看, 仿佛能撞进自己心脏的好看。

沈明北不是打戏演员出身, 武校的三个月，只是让他练了点基本功。不过这些也够用了，武打戏的实用和漂亮，其实是两个概念，沈明北学的更多的其实怎么在镜头面前漂亮的完成动作。

网上的gif瞿琅能记住每一帧。

沈明北拍那个动图的时候，瞿琅还不知道林想抢了沈明北的角色，他好些天没有收到沈明北的信息，无缘由的想他了。

于是自己问了小陈《风月》是在哪儿拍的。

小陈说：“在东阳。”

知道沈明北在东阳，自己就跑了过去。

结果……

那时候沈明北应该是伤心的吧。

他以为自己是去找林想。

他以为是自己帮林想，抢了属于他的角色。

可明明，在知道东阳没有他以后，自己就回去了。

自己回去以后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

自己没有解释过是去看他的，没有解释沈明北被抢的角色这件事跟他无关，更没有好好地了解过沈明北的愿望。

瞿琅想为自己辩解，想说他真的没有做这些事情，想像之前一样，推脱给陆琛，推脱给工作忙。

但是即便是现在的梦里，瞿琅也有些张不开嘴，他不敢辩解。

他悔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意识到沈明北受过的委屈……

但凡，但凡他能注意到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是了，也就是梦里。

梦里的沈明北还属于自己，还在和自己拥抱，不会厌恶自己，不会无视自己。

瞿琅觉得自己痛苦极了，他起了那天晚上，沈明北是哭了吧。

为什么要哭呢？

是委屈，还是痛苦？又或者，是疼……

瞿琅想要吻一吻怀中的人，可是身体上插着剑，稍微一动，钻心的疼让他冷汗直流，但瞿琅无法遏制心里的渴望。

他已经太久没有拥抱过沈明北，没有亲吻过沈明北，没有好好看看他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梦，人早就醒了。

可瞿琅不敢醒过来，他明知道这个梦令他痛苦，可他不愿意醒过来。

梦里他还能感受到沈明北带给他的疼，现实里沈明北什么都不会给他了。

瞿琅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这个梦里的痛禁锢住了，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还是受不住诱惑。一想到梦里的沈明北，对自己还是有感觉的，他就忍不住兴奋，甚至能感受到喜悦。

以前瞿琅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见不到沈明北的时候想哭，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懂了一点。

从他第一次见到沈明北，他的心脏就属于他了。

“对不起——”想到自己做的事，瞿琅脱口而出的就是道歉。

“你为什么，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么迟？”瞿琅怀中的沈明北忽然说话了。

瞿琅再看向沈明北的时候，他们两个在灯光昏暗的车厢里，刺中他心脏的剑没有了，被他血液浸湿的衣衫不见了。

只有看着自己，眼睛里还有情绪的沈明北，是还在红岩山的沈明北。

瞿琅注视着他的眼睛，从沈明北的杏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瞿琅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他欣喜不已，他以为自己还没有失去沈明北。

他忍不住跟沈明北道歉，说着自己的歉疚，好不控制自己的情绪，跟他说对不起，哭得沈明北都无奈了。接着自己把他抱下车子，安顿在民宿里，找来医生给他脚上的伤口上药。

看到沈明北的伤口，瞿琅觉得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他还拉着沈明北走了那么久的山路。

不过第二天，瞿琅就能陪着沈明北拍写真了，两个人还拍了合照。后来成片出来发到微博，沈明北的粉丝纷纷存图，夸奖他的颜值，说好爱好爱，说神仙哥哥他们可以！

看着这些消息，自己跟沈明北说着嫉妒，嫉妒粉丝能光明正大的说爱他。

沈明北对他笑了，轻松地说道：“那我们官宣呗！”

瞿琅兴奋地想要吻他，把人搂紧，计划着两个人要怎么公开关系。

下一刻，梦醒了。

瞿琅从梦中惊醒，怀里空空如也。

醒过来的瞿琅，什么都没有。

瞿琅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躺在床上，躺在和沈明北睡了五年的床上，瞿琅觉得眼睛胀痛。

他不想哭的，毕竟这样太懦弱了，就像是自己在向沈明北求安慰一样。

但是梦里太美好，瞿琅闭上眼睛，想重温一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只能感受到冰冷的瞿琅甚至开始质疑，质疑床铺的冰冷，质疑这个现实。

现实，好冷。

……

傅沥说瞿琅病了。

“你真的应该去看医生了，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

傅沥看着躺在床上，无缘无故发烧的瞿琅，叹了口气。傅沥实在是不明白，别人家两口子不管怎么过，也不至于一个个的有心理疾病。

琅躺在床上，整个人脸色有些惨白，但其实精神很好，不过他不想搭理傅沥，淡淡地说：“我觉得我没有问题，我没有情绪低落，也没有轻生的念头。就是心脏会疼一疼，没什么事儿。”

瞿琅和傅沥解释他只是晚上没盖好被子，着凉了而已。

除了沈明北之外，瞿琅不想理任何人，他光是看看沈明北的照片，就够有精神了。

更何况，他还有和沈明北长达五年的聊天记录，还有沈明北留下的多肉，还有……

一本离婚证。

两口子如出一辙的否认，傅沥感觉自己开始头疼。

“你要是还喜欢他，就把人追回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傅沥知道瞿琅这情况，就算不是抑郁症，也得是个心理疾病，他一个外科医生，跑来治感冒已经很痛苦了！现在还要当瞿琅的心理治疗师。

瞿琅没搭理傅沥，而是把人赶走了。

傅沥骂骂咧咧，背着自己的箱子下楼，真是——如果他有罪，请用法律制裁自己，而不是让自己学医十几年，毕业后要面对瞿琅这两口子。

去把人追回来……

让沈明北重新成为自己的合法伴侣，这个建议太有诱惑了。

但是瞿琅不敢。

瞿琅甚至不敢在梦以外的地方，触碰沈明北。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瞿琅觉得他愿意用全部的财产，去换一个重新挽回的机会。

……

沈明北跟秦奕在准备最后一场戏。

《时间重叠》的最后，反派bss千仟亮明身份，把白松约到了一个破旧的仓库，其实在里头准备了大量炸.药，千仟想和白松同归于尽。

这场戏有打斗部分，但却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在打斗过程中，情感上的递进。千仟是恨着白松的，两个人的争执，带出了过往，带出了千仟情绪最为激烈的部分。

然而秦奕总是不太能进入状态，戴导很是头疼，问他为什么。

秦奕也很沮丧，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向戴导，解释说：“我没办法对着沈哥恨起来啊！”

这部剧大部分情况下，千仟看着白松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爱慕。对于秦奕来说，这就是他自己，秦奕自然能漂漂亮亮地表现出来，很好演，只要记得台词就行。

之前拍的所有，都没有最后一场的情绪激烈，可到了最后，小爱豆没有演戏经验的短板就暴露出来了。

戴导头疼不已，让众人先休息，拉着秦奕到旁边说戏。

剧组的其他人员，忙着布置最后一场的炸.药场地。

小成本悬疑剧需要的演技，这么多年的经验，沈明北当然不会缺，这种情况下，他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沈明北和小张在片场溜达，商量着等杀青以后，下一步是接个剧，还是干脆休息一阵。

两个人闲聊，沈明北忽然觉得，旁边一个工作人员有点眼生。

沈明北喊了他一下，结果那人走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