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叔叔,你们放心,敏儿这回找来的是他们寨子上的大巫,据说能让人魂魄归位,相信要不了多久,暖暖就能醒过来!”
赵夏的这一番话,却并未给那一对哭泣的夫妇俩带来些许安慰。
先前是跳大神,后头是烧香拜佛,现在又是大巫。
也幸好这是私人医院,院长同林泽是朋友能让他们私下行个便宜。
他们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眼看着自家闺女,自车祸后一年有余,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慌乱绝望的几人,只好将能想的法子都想了。
赵夏做了多少事情,他们都知道,只是--
“小夏,我们不想见到那个敏儿。”
自家女儿这一场飞来横祸的前因后果,夫妇俩早在回来后就打听了七七八八。
虽说赵夏并未负了自家女儿,但他同小敏的做法,也不要让夫妇俩不能苟同,更是伤到了自家的暖暖。
“阿姨放心,我是不会让她过来见暖暖的。”
赵夏面上丝毫没有被人驳斥后的尴尬,有的只是沉痛和哀伤。
较之自己的混蛋行为,这样的指责简直太轻!
这一年多来,他简直就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过活,若不是心存林暖暖或许想过来的侥幸,赵夏这日子过得真就是生无可恋。
这一场车祸,这一番作,带给与他们三人的是天塌地陷的灾难。更是给林暖暖带来了无可挽回的伤。
血的教训告诉赵夏,有些错,真的是一错,悔终生。
更是,错了就不能弥补!
“好,”
叫做浅浅的女子,也就是林暖暖前世的母亲,应声点了点头,眼角含泪地抚摸着自家闺女的脸,
与此同时,钻心的疼痛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不由弯腰捂住心口,脸色惨白。
“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林泽忙握住了妻子的手,心疼地扶着她。
“没事,就那么一阵子,过了就好。现在都不疼了。”
李浅摆了摆手,同李清浅相类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沉痛。
当年,自己同丈夫只顾着互憎互怨,如今好不容易解开了疙瘩,想要补偿对女儿缺失了近二十年的亲情,却不料等待他们的竟然是这样的,居然是生离死别的场景!
“今晚我来陪着暖暖吧!”
李浅呆呆地看着窗外变暗的天空,愣怔怔地说道。
“好,我陪着你们!”
林泽也点了点头,李浅没再劝他回去歇着,只是机械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首饰盒,甫一打开,光彩夺目、镶了宝石的金链子正熠熠生辉躺在红色绒布上。
“这是?金链子?”
林暖暖稀罕地走近了首饰盒,想摸一摸那金链子。
金链子看上去很是眼熟,她摸了摸自己胸前挂着的那个,目露疑惑地看着被李浅放在了病床那个睡着的自己,胸口位置的晃动着的金链子,半蹲在那一对夫妇身边,仰头看向那二人。
“暖暖?”
李浅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再抬头去看病床上的林暖暖,却见还是一副沉睡的容颜,不由失望地垂下眼眸,
这样的幻觉,这么多天来,早已不知出现过多少回,一次次希冀的呼唤,一次次失望的无人应和!
现实真是残忍,可也是他们自找的,不是么?
“浅浅,这个链子?”
林泽有些疑惑地问出了林暖暖也想知道的问题。
“听说,我们暖暖特别喜欢这条金链子,只是那是文物,我就照着那样子仿制了一条,”
李浅摩挲着上头的花纹,惨然一笑:
“看,上头的彼岸花栩栩如生,彼岸花开不见叶就如我们同暖暖……”
听妻子又胡思乱想,林泽叹了口气,摸了摸妻子的手,没再说话。
这一年来,后悔、自责、悲伤、绝望几欲压垮了他,若是从前,大约他又要遁走他乡,独自疗伤……
自家女儿的惨痛教训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懦弱,让他知道男人就应该学会承担!
夫妇二人就这么摸着金链子,看着日记本子,絮絮叨叨地回忆着林暖暖三岁时的趣事儿,由天色将黑,说到了暮色四合。
林暖暖这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没有忘记自己,原来多少年前的事情,他们都还记着。
也许,他们也对自己付出过一腔深情吧,
也许,他们也是爱自己的吧!
此念一起,林暖暖看向这二人的目光不由更加复杂起来。
屋外的赵夏并未如夫妇俩所料地走了,只蹲在病房外头冷冰冰的长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夜深人静之时,是赵夏最难过的时候,从前的种种在这会儿总会争先恐后涌出来,一下一下如钝刀割肉!
也是在失去后,他这才知道自己对林暖暖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情深!
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
林暖暖的心头涌动着一丝焦急,她习惯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镶宝金链子,这才发觉触手灼热,那上头的曼珠沙华花瓣,仿佛似火般丝丝缕缕灼得人手疼!
与此同时,林暖暖的耳边隐隐有呼唤声起:
“阿暖,小阿暖。”
这是窦婆婆在唤自己?
林暖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听得没错。
可为何就只有窦婆婆唤了自己,却不见旁人?
她想爹娘、祖父母和老祖宗了!
林暖暖的眼中涌动着她自己都未曾注意的委屈和思念。
虽然现下见到了前世的父母,也知道他们如今正忏悔着从前的种种,在想念着自己,更是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
还有赵夏,他虽面容憔悴,却比之从前要沉稳了许多。
林暖暖很高兴看到他们的蜕变,
可是,也仅仅是高兴罢了,
对于他们如今待自己的深情,林暖暖不是不感动,可仅仅也就是感动而已。
不仅爱情要看缘分,亲情家人之间其实也讲究缘分,自己同这一世的父母或许就是缘浅吧!
如此想着,林暖暖只觉得胸口的灼热越发的明显,热得仿佛就要透过她的衣服灼伤她的肌肤。
这是?
林暖暖心头骇然,却隐隐更有些期待,她的手还是按在金链子上的曼珠沙华,任由那一阵热过一阵的热流涌动,当那种热好似要蚀骨难以忍受时,林暖暖的耳边又传来了窦婆婆轻声呼唤:
“阿暖,你想留下,或是回来,你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