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完全躲避已经来不及,瑞凌只得就地一滚,躲过要紧部位,一截白色衣袖伴着一线猩红瞬间落下,雪地上出现一道血红细线,瑞凌胳膊被刺了一剑,白衣染血。
瑞凌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血迹和对面人犹自带笑的脸,忽觉心中某处一根弦,彻底断了。
招式慢了下来,两个人的身形变得清晰。
看到在地上滚了两滚白衣染血的瑞凌,锦锦几个人慌忙上前,却被瑞凌一掌震开,冷喝一声,"退下!"
洛晨风盯着他染血的手臂,肆意地笑着,让人觉得他眼泪都要笑出,没人知道他如此纵情大笑是因为自己手中握了他的软肋还是因为计策骗到了对手,毕竟手臂上并不算深的伤决定不了胜负。
本来有意多打探一下他实力的瑞凌因着他那句话和自己手臂上刺眼的伤,以及那抹让人很想摧毁的笑容,愤然起身,调动真力,闪电般直直朝犹自在笑的洛晨风刺去。
洛晨风自知这一剑凶险,并不硬接,身体扭动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堪堪躲过,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只不过,相比刚才的相互试探,这次却是动了真格。
记挂天葵安危,即使知道很可能是洛晨风的诱敌之计,可瑞凌还是忍不住担心,所以一反刚才隔靴搔痒般的打法,变得招招凌厉,猛攻要害,以快速解决这场决斗。
当两个人动作再次快的没人看清之时,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的洛晨风忽然轻笑了一声,"阿凌,你说现在的我够强了吗?是不是没人再能欺负我了?"
不知为何,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竟是有些羞涩,若是以前他定要微笑鼓励他,告诉他这世间大概无人能欺负他了,然而,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在觉得这很可能是那人想让他分心的幼稚把戏之后,瑞凌想不出除了冷漠以对之外还要作何反应。
很显然洛晨风也没真等着他回答,兀自笑着,继续说道,"瞧,我都做到了,你没看错人。"说着由刚才的一味防守开始逐渐反击,招式狠辣,煞气十足,剑气横扫之处万年不化的冷硬寒冰留下一条条深而细的裂痕,冰晶漫天。
瑞凌听到那句你没看错人只觉得讽刺,拿剑的手力道重了几分,默念心法,催动全身真力,运气于剑,飞身而起,往洛晨风攻去,他速度极快,整个人绕着洛晨风不停地转着,形成无数道虚影,难以看清人到底在何处。
洛晨风明显开始处于劣势,手臂肩头相继被瑞凌剑气所伤,地面之上几道血红尤其明显,他却依然从容地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阿凌,那年的风雪,真暖啊,"说完这句话他手轻轻一扬,只听哐啷一声,金属和寒冰撞击,发出清脆响声,完全掩盖了那细微的利器刺穿身体的声响。软剑比一般的剑稍短一些,可依然足够刺穿人的身体,前面进,后面出,血撒了一地,染红了万年不化的冰雪,血水混着血水,颜色淡,却分外刺眼。
瑞凌只觉得眼前尽是灼人的红,比小葵的衣服还要鲜艳。
洛晨风半跪在地上,狡黠的笑自脸上褪去,赫然还是往日里飘逸如仙风华无双的模样,他看着呆愣在那里似乎不知所措的瑞凌,淡淡的笑,"无碍,我的心在左边,不会死,"说着抬眼扫了一下这雪山精致,由衷赞叹,"真美啊,和你说的一样,我终于来了,阿凌,其实我一直..."
未等话说完,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掌打在瑞凌身上,将胸口还插着剑的洛晨风轻轻抱起,几个跳跃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洛晨风面色含笑,一直紧紧盯着瑞凌所在的方向,似要把他刻在心中,在那人身影消失之前,他勉力伸出一只手,露出瑞凌曾经夸过的最乖巧的笑容,嘴唇微微动了动。
许久之后,瑞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趴跪在地上,发出凄厉的笑声,对着虚空,缓缓伸出那双被洛晨风的鲜血染红的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晨风,你也保重。"原以为是背叛,原以为是出卖,仔细回想,都是以为。
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啊!不过强装出来的狡黠、挑衅、讽刺、阴险的笑,又何时遮住过那双纯净的眸子、挡住那风华无双的傲骨、以及那飘逸如仙的气质。
他一直都是那个他,而自己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
身边想去扶住他的人都被掌力挡回,雪地冰凉彻骨,可又怎能寒的过那个人付出一切却伤痕累累的心、病痛折磨的身。
雪山之巅站着的人全都跪倒在地,朝着他三跪九叩。
踏着一步步血砌的阶梯,他走上了那最高的位置,可是流血的人,又在哪里?
"瑞凌你醒醒啊,你看看我们的孩子!你不许睡,不许睡知道吗?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带着孩子改嫁!"
"凌儿你醒醒啊!父王母妃回来了!你再不醒我们就走了!"
"喂!瑞凌你个弱鸡,本姑娘谈恋爱谈了这么久要人证婚呢,你不准睡听到没?否则,否则,我就,我就分手了!你给我醒过来啊啊啊啊啊。"
朦胧中好像听到了小葵、父王母妃和锦锦那家伙的声音,可是他却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了。
费尽全力撑开眼皮,却在睁了一半之时缓缓合上,四周的嘈杂越来越远,声音,光亮,尽数被黑暗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