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动作太快,文晴还没看清是谁便已经闪身钻进了马车。
被来人一个动作挥到地面堪堪站稳的瑞鹏眼睛倏然瞪大,眼底的愧疚再次毫不掩饰地奔涌而出。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沉声说道,"是属下害了田姑娘,请主子责罚。"
马车里,一个闪身钻进去的瑞凌一把从余亦冰手里夺过田傀,虽然是夺,可也动作轻柔,唯恐碰到她的外伤。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看上去尽是已经凝固的血块,衣服上被刺了很多口子,如不用狐裘包裹只怕肌肤都能看得到了。
再顾不得往日里几乎严重到无药可救的洁癖,轻轻地把她抱到怀里。
他闭了闭眼,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放任她偷偷离开,早知是今日局面,他宁可折了她的羽翼留她在身边,管他什么狗屁的意愿,管他什么见鬼的危险,想必于她健康地待在他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撕下她戴着的那个五官平平的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怜惜的、轻柔的,一寸寸抚过。
看得出来,女子即使昏迷过去也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皱,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似愧疚。她脸色很差,已经不能用苍白如纸来形容。
看着这一幕,一向认为自己就该承受自己所走的路带来的痛苦的瑞凌第一次觉得,前世看电视剧里面拿下让我代我爱的人受苦的煽情台词并非空穴来风,正如此刻,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些伤口都在自己身上。
在瑞凌身后跟着的夜夕颜此时也策马来到了马车前,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情景,整个人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马车里传出略微沙哑的声音,不复刚才遇到他之时自信满满的样子,此刻那人语气里充满了无奈、酸涩、以及懊悔,"夜姑娘,请上马车来说吧。"
"恩,"夜夕颜颔首,掀开帘子。
看到马车上带上瑞凌挤了四个人,她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这怎么上的去?
瑞凌这才往旁边扫了一眼余家兄妹,心里浮起一阵疑惑,但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装作不认识,轻声说道,"想必是你们救了小傀吧,谢了,不过现在她需要大夫把脉,还请你们先下去。"他语气虽然尽量放软,可听起来并不客气。
余亦冰想要和他争辩,却被余亦寒一个眼神制止,拉着她下了马车。
夜夕颜手搭在田傀的脉上,一向没什么多余表情的先是有些诧异,然后皱了皱眉,最后呼出一口气。
瑞凌紧紧盯着一言不发的她,并无催促的言语,可焦急而炙热的眼神似要把人逼疯。
"有人使用玉灵心法给她疗过伤,性命无碍,只不过强行使用禁术使内力暴增,而且还是两次,不得不说,我很佩服她。还好后来及时终止,否则,回天乏术。"
瑞凌沉吟一声,轻声开口,"我只想知道现在如何?多久能好?你行吗?"
夜夕颜性子原本就淡,也见惯了因生离死别而发癫成狂的家眷,所以对于他一点也不客气的话并无不悦,"你该庆幸给了我金缕草,药材已齐,你该知道那药的功效,再配合我师门秘术和针灸之法,一个月。"
车外的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余公子明明说了轻则半年...
余亦冰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自家哥哥的医术她心里很清楚,那些江湖上吹得神乎其神的神医连她哥哥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余亦寒却是眼底一亮,难道是...
把完脉瑞凌方才放下心来,掀开车帘看着跪地不起头几乎埋在地上的瑞鹏揉了揉眉心,挥手说道,"到商城向我禀报,现在进城先。"由于瑞凌的鸠占鹊巢,余家兄妹只得骑马,余亦冰看着脸色苍白几欲昏过去的哥哥,对着马车诅咒了无数次,若不是余亦寒严厉制止,只怕她要进去把瑞凌拖出来,没办法,她只得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大声嘟囔相同的一句话,"好端端的人坐着马车,让弱女子和重伤之人骑马,算什么男人。"
他知道是余家兄妹救了田傀,再加上怀里的人身受重伤,他也没有心情去斗嘴,任由小姑娘不停地抱怨。商城一座幽静的别院里,侍女皆是一脸忧色,看上去极为匆忙,端着水、衣服、棉被和其他东西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
主院里,身上也染了不少暗红血液的瑞凌在主卧外面走来走去,看着身边侍女端出一盆盆血水,已经换了三次水,看上去还是一片猩红,到底流了多少血,自责再次涌上心头,他紧握着手,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其他几人都经过一场苦战,特别是余亦寒,本就身受重伤旧病复发,又透支内力给田傀疗伤,强撑着到别院才昏迷过去,文晴和余亦冰也好不了多少,所以几人到了别院便去休息了。
现在只有瑞凌和在他身后一直站着的瑞鹏还算状态比较好,瑞鹏依旧是一脸沉痛和愧疚的模样,若不是瑞凌拦住只怕他就长跪不起了。
看着瑞鹏一次次欲言又止的模样,瑞凌站定,"说吧,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仔细说一下,事无巨细。"
两刻钟过后,瑞鹏讲完了所有事情,几乎是同时再次跪在地上,"主子,瑞鹏办事不力,先是能力不济导致田姑娘落入他人之手,再是争勇恋战导致田姑娘失踪,最后自作聪明还田姑娘置身险地险些丧病,求主子责罚。"
瑞凌听完深深地看了瑞鹏一眼,刹那间眼里似有漩涡将人吸毙。
"主人,夜姑娘说包扎好了,请您进去。"
瑞凌沉声对跪着的瑞鹏说道,"起来吧,今后你就跟着田姑娘贴身保护,将功赎罪,下不为例。"说完大步往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