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咔咔”声响,随着城门打开,吊桥缓缓放下,公输班深吸一口气,知道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
转念一想,自己回家好像从未有过如此紧张,又不禁放声大笑。
鲁守金疑惑道:“幺少主因何大笑?”
公输班狡黠道:“守金叔你明知故问,听说最近女闾新买来了几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三哥早飞鸽传书通知我了。你还瞒我何如?”
鲁守金一听,哈哈大笑道:“幺少主莫要拿老夫开玩笑,我这一把年纪如何玩的起,又怎会晓得这些事。瞧你急的像个猴子,快快进来吧!”
公输班纵马而入,方甫入城三十余丈,只见不远处冒出数点火光,凝神细看,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刻哪有半个人影?
忽听一声高喝,“抓!”
只见数张巨大渔网从四面八方同时罩下,封死了公输班所有的出路。
公输班气定神闲,若不是他心中早知家有变故,恐怕此时定然会使用风火轮趁渔网完全罩合前,飞速逃脱。
但眼角瞟处,几个缝隙出口隐隐有凛凛寒光,似刀锋般锐利。
如果当真那样做,现在只怕已被暗藏在角落里的黑衣人砍伤双腿,再也动弹不得了。
毕竟鲁守金也是鲁庄中人,对鲁庄制作的一些奇特兵器也有所了解。他们自然早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于是,公输班就这样极为简单的被他们罩了个结实。
鲁守金不由得意道:“诶呀,我的幺少主!不知有多少人说你聪明绝顶,天赋非凡。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害的我为抓你,白瞎耽误工夫操练了他们好久呢。”
公输班心道:老匹夫,一会儿让你知道咱到底是谁抓到谁!
脸上却表现的极为惶恐,佯怒道:“你个老贼,这是做什么!竟然敢暗算本少爷,你想造反不成!”
鲁守金得意洋洋道:“少主?我呸!你就是块扶不起的烂泥,这些年来鲁庄为了给你治那不能凝聚内力的怪病,什么千年人参,冰山雪莲买了多少?全让你糟蹋了!如果这些高等药品都用在我身上,凭老夫的功力早就可以开创自己的门派了。到时财宝、美人岂不数不胜数!”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而今你也是有些用处的。鲁庄大部分地方已经被我们的大军控制了,除了公输家和明月山庄几处要地还没有拿下。现在有你这么个绝佳的人质在手,不怕这两家不就范!”
说话间,他的手下已将公输班捆绑了个结实,向鲁守金报告道:“百夫长大人,少子已捆绑完毕,通过刚才的搜查,也并未在他身上找到任何兵器。请指示!”
鲁守金轻轻挥一挥手,美滋滋道:“这个人我要亲自押解给……大人,以后的功名利禄,可就全在他的身上了。兄弟们,你们也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说完,城楼下的众黑衣人哄然应和。
公输班心下一凛,原来鲁守金手下不仅有一些自己的心腹,还有很多黑衣人也供他调遣。
听刚才的声音,恐怕单只黑衣人就不下百人,难怪他竟如此有恃无恐。
思忖间,众人的山呼海啸声中隐隐听到城墙的角落里传来几声布谷鸟叫,这是风胡子跟他定下的阵眼开启的暗号。
公输班心下大喜,暗道:鲁守金,方才看你表演的很是过瘾,现在轮到小爷我了!
他从两个黑衣人身旁经过,忽然右手背太极鱼飞旋,蓝光瞬间炸涌。
两黑衣人身上的砍刀、匕首像活了一样,突然离身飞出,稳稳落到公输班的手中。
“见鬼了!”
夜色昏暗,他趁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割断了绑住手脚的绳子,又是“噌、噌”两刀,结果了押送他的两个人的性命。
刀已出鞘,怎能不见血呢?
鲁守金身负高强武功,目光如炬,立马反应过来,高声喝道:“所有人坚守自己的岗位!莫要让这个公输家七少爷溜了,亮起火把,将他团团围住!”
霎时间,无数黑衣人人影闪动,加上一些鲁庄叛徒,刀光如林,将公输班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围困中间。
“幺少爷,您这又是搞得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竟然能杀死大人的两位属下,我真的是有些小瞧你了。”
这回换公输班得意道:“你这只井底之蛙,怎么会猜得出本少爷的心思?告诉你吧,今日本少爷就是来清理门户,砍了你这吃里扒外奴才的狗头下酒!”
鲁守金心中一凛,莫非他已经知道家里出事故了?就算他知道鲁庄危在旦夕,可又是怎么知道我……我和那位大人的往来的呢?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公输班趁他不备,手下人不留神之际,风火轮呼呼旋舞,闪身朝前就是一通砍杀。
人群中登时飞溅起数道血光,五六个人登时倒地,其中还有两个是鲁守金平时的心腹。
公输班趁机厉声喝道:“鲁庄的儿郎们,你们不记得我是谁了吗!看到了么,这就是当叛徒的下场!平日里少爷待你们不薄,现在浪子回头还不晚,如若再执迷不悟,这两人便是你们的下场!”
人群中又是一通骚动,鲁庄的一些背叛者,本来就是受鲁守金蛊惑,所以才铤而走险。
平心而论,公输家族确实待鲁庄众人不错。不但保证安全,而且提供工作,让大家伙儿都能安居乐业。
这样的生活,放在春秋乱世,已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再说,鲁守金又能提供给他们什么?
有几个性子直的鲁庄汉子,登时臊红了脸,挥手将旁边的黑衣人砍翻在地,道:“七少爷!我们心智愚笨,对不起你了!这就替您砍杀出一条血路,送您回家!”
又有几人受其影响,当即倒戈。
霎时间,鲁守金手下的人乱作一团,互相砍杀,任凭别人如何喝止都无法停下了。
公输班心中大喜,他与鲁庄众人自小生活长大,知道他们大部分都是血气方刚、英勇无畏的性情。
之前确实也盘算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只凭自己三言两语就策反了一批对鲁庄忠心的壮士。
窃喜之余也不由得被他们顾念旧主的心情感动。
鲁守金反应极快,迅速躲过两记刀光,然后顺势拔刀猛劈,他手中精铁刀是鲁庄特制,属于中乘匠品,吹毛断发,极为锋利。
立时将那个对公输班忠心的鲁庄护卫砍成两半。
他又惊又怒,本来以为胜券在握,想不到转眼间就被这小子趁隙翻
盘,惊骇之余,不敢再小觑公输班。凝聚真气大声喝道:“鲁庄城门守卫,有胆敢归降者,杀无赦!”
这句话虽说的明白,但却让众黑衣人有些无所适从,“又不认识他们鲁庄的人,我知道谁归降谁没归降?”
天色又越发昏暗,一片混乱中,公输班带人趁势掩杀,将黑衣人切瓜砍菜似的砍刀一大片。
眼看倒戈的鲁庄护卫越来越多,鲁守金再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听他大喝一声,从城楼上纵跃而下,带着几名心腹对鲁庄守卫连砍带杀,熟不皱眉。
“除了他们几个,其他的都给我杀干净了!”
众黑衣人不再迟疑,立时开始对身边的鲁庄护卫动手,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超鲁庄众人,局势顷刻间又反转而下。
眼看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之中,公输班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愤怒。
失神之际,两片刀光忽然从后方袭来,待他察觉已然不及。
突然斜跨里冲出一个魁梧身影,用血肉之躯替他挡下了两刀。
那些黑衣人眼见一击不中,又抽出匕首捅了数下。
鲜血喷涌,溅了他们一身,好端端的一个汉子,瞬间变的血肉模糊,手脚俱断,只剩一口气了。
公输班看在眼里,心中剧痛,昂首大吼一声,左手红光炸开滚滚气浪,将围涌上来的十数名黑衣人尽数弹开。
他刚想上前结果了那两个黑衣人,脚下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幺……少爷,跑,快跑!”
原来竟是那替他挡刀的汉子,公输班记得他叫鲁大壮,大伙儿经常笑他壮的像头牛,面相又凶恶,以后可怎么讨媳妇。而他总是什么也不说,只会憨憨地咧嘴笑。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用尽最后气力只想劝他逃走,不用为自己报仇。
此时,鲁庄众护卫已经大多毙命,剩下的十余人拼命杀到公输班身边,纷纷喝道:“七少主速速撤离,我们为您断后!”
公输班缓缓抱紧那汉子的尸身,滚烫的泪水冲出眼眶。
略微哽咽的声音,从牙齿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道:“你们这群杀我手足,毁我家园的混蛋!我一定让你们粉身碎骨,血债血偿!”
话音方落,火光摇曳处,突然无数白点在月光映照下,犹如死神镰刀迅捷袭来!
“守护好七少主!”鲁庄众人忽然反身抱成一团,将公输班死死护在中间。
紧接着“嘭嘭”之声大作,若暴雨倾盆,血浪冲天激射。
待公输班再睁开眼时,只见片刻前还鲜活的十几条性命,转瞬即逝。
那些为保护他的护卫全都被白羽箭打成了筛子。
不远处,一个声音高喝道:“鲁守金,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留你何用?”
鲁守金登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道:“老将军息怒,老将军息怒!我这就将少爷,哦不对,是罪人绑了,送给您老发落。”
那声音淡淡道:“无需归案,凡是公输家的人,就地杀了吧。”
公输班凝神望去,只见无数弩兵之中,一个带斗笠的黑衣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