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有很多东西想要问您,美丽的公爵大人。”
希什曼用指甲拨弄着自己面前的烛台,说道:“但是我现在更想知道,关于您和我先祖的事情。”
女公爵依旧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问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邀请你来这里吗?”
希什曼笑道:“您自己会告诉我的,我就不多问了。”
“我不知道我这里究竟什么东西吸引了你,让你值得以身犯险,但你说你信任我,那我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的,伯爵先生。”
女公爵轻轻舞动着扇子,说道:“我跟你先祖,有一段不算太长的故事,但是你知道那段往事之后,可能会很失望。”
“失望而已。”
希什曼笑道:“您再这样吊我的胃口,那我就快绝望了。”
女公爵又是一阵轻笑,说道:“好吧,那你仔细听着吧。”
“洗耳恭听。”
“很多年前,我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瓦拉几亚公爵,弗拉德三世采佩什的女儿。”
“当时欧洲刚刚从太阳消失的动乱中恢复过来,拜占庭帝国有君士坦丁堡作为依仗,在这次动乱中损失最为轻微,导致在那个时期,拜占庭帝国的实力空前强大。”
“父亲与当时保加利亚国王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想让我嫁给拜占庭帝国的皇帝,以此来讨得帝国欢心,以为外援。”
“我当时作为一名少女,对君士坦丁堡还是有颇多向往,也没有抗拒,拜占庭皇帝的使节来到了瓦拉几亚,他们表面上对我非常满意,但实际上,是完全不把父亲这个瓦拉几亚公爵放在眼里。”
“拜占庭皇帝是直接拒绝了父亲,但是使节团那群混蛋,用花言巧语迷惑父亲,想要从他这里拿到好处。”
“父亲并不知道拜占庭皇帝拒绝的事情,对使节团的所有要求都一概满足,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跟拜占庭联姻,很是高兴地大宴宾客。”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喝醉了,那些拜占庭的使节趁着酒意,假借拜占庭皇帝的命令,来到了我的房间,将十六岁的我强暴了。”
女公爵说到这里,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地说着,那冷漠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希什曼低头道:“为您的不幸而默哀,我美丽的公爵大人。”
“不幸?”
女公爵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第二天父亲在我的房间发现了拜占庭的使节们,父亲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部插死在了木桩上。”
“不知道真相的拜占庭皇帝,只认为父亲是因为被拒绝而怒杀使节,于是派兵征讨,作为领主的保加利亚国王也对拜占庭俯首帖耳,不做抵抗。”
“兵临城下,以卵击石,绝望的父亲从城堡跳了下去,摔死在了拜占庭皇帝的面前,皇帝见了我,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我的身上。”
“那个恶心的家伙,先让我继承了瓦拉几亚公爵的爵位,然后把我抓到他的军队中充当军妓,供他的士兵日夜取乐。”
“拜占庭的军队在瓦拉几亚驻扎了三个月,期间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都如噩梦一般。”
“但我居然活了下来,真是奇迹。”
“当时的我虽然活着,但是已经跟死人没有了区别,我继承了爵位,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拜占庭军队对我做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做真正的公爵。”
“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肉体来保住自己的爵位,终日游历于各个贵族的床笫之间,做着无比下贱的事情。”
“甚至连我自己的士兵,见到了我都会觊觎我的美貌,认为我已经是个放浪的女人,想要对我施暴。”
“很惨了吧?”
女公爵眼带笑意地看着希什曼说道:“接下来,就论到你的那位先祖出现的时候了。”
“你的先祖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名字太长我已经忘记了,我直接称呼他为希什曼。”
“当时的康斯坦察经历了动乱,被迁移到了今天康斯坦察的位置,虽然没有现在那样繁华,但已经初露锋芒。”
“你的先祖年纪轻轻,是很多贵族小姐追求的对象,但是某一天,他在前往维也纳的途中,路过了瓦拉几亚。”
“我作为瓦拉几亚公爵,招待了他,而按你先祖的说法,他只是想着,外界传闻瓦拉几亚女公爵无比放浪,而且生得娇艳动人,自己能不能跟这个女公爵来个一夜风流。”
“但是他说,第一眼看到我,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我。”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了,他对我展开了追求。”
“作为康斯坦察的伯爵,看上了一个残花败柳的瓦拉几亚女公爵,这在外界看来是在无法理解,但他还是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义无反顾地追求我。”
“我承认,我也爱上了他。”
“有了康斯坦察的帮助,我开始掌控了瓦拉几亚,清理了所有对我不敬的贵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女大公。”
“终于有一天,他向我求婚了,而我欣然答应。”
“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女大公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猩红的眼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希什曼。
“这……”
希什曼被盯得有些发毛,问道:“故事还没完吧?”
“当然没有完,如果这就结束了的话,那你就应该管我叫祖奶奶。”
女大公说道:“接下我说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当然。”
希什曼捂着胸口道:“我向上帝发誓。”
“呵,当年那个人也是像你这样向上帝发誓,说永远爱我,此情此景,简直如若一人。”
女公爵摇了摇头,可以想象她现在扇后的嘴角,一定勾起了一个嘲讽味十足的弧度。
“好吧,我告诉你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我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瓦拉几亚的人都来祝贺,他们于当晚来到了我的宫廷。”
“他也非常高兴,于是在当天晚上便开始了宴会,并且在宴会上……请所有人喝了康斯坦察的葡萄酒。”
“那葡萄酒的颜色我记得清清楚楚,跟鲜血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们所有人都喝下了那葡萄酒,造成的结果,你在外面应该都看见了。”
希什曼一悚,问道:“看见什么了?”
女大公笑道:“门外那群女人,都是当年喝了葡萄酒的人。”
希什曼把玩着烛台的手猛然一抖,将那金属的烛台弄倒在了桌上,险些点燃了洁白的桌布。
“那些女人,可不完全都是瓦拉几亚宫廷的人,她们基本上都是你先祖的爱慕者,有的甚至还是他的情人呢。”
女大公轻轻扇动着扇子,嘲讽道:“一群蠢女人,本想破坏这次宴会,却没想到变成了这幅可怜的模样,不知道当她们看见你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当年她们深爱的那个人呢?”
“公爵大人,您……”
一滴冷汗从希什曼的鬓角流了下来,他小心问道:“那葡萄酒……把你们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对啊。”
女公爵笑道:“那个男人把我们变成了怪物之后,居然还要我们臣服于他,实在是可笑。”
希什曼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你们……”
“所以我们逃走了,为了不成为那个男人完成他疯狂野心的工具,我们逃到了这里。”
女公爵一只手轻抚着桌面,说道:“我们成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死了。”
“那个葡萄酒……”
希什曼问道:“那个葡萄酒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那个疯狂的男人做了什么,喝了那个葡萄酒之后,我们就变得想要喝血,特别是人类的血。”
女公爵说道:“我们只当自己得了一种病,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渴血症。”
渴血症……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病吗?
“所以你的问题都有答案了。”
女公爵眯着眼看着希什曼说道:“你明白了吗?”
“那些猪人、鱼人难道都……”
希什曼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上,自己以前看到的那本笔记本,上面记载的东西,难道都是自己的先祖弄出来的?
自己的先祖,难不成是中世纪生物学家吗?
“不对,不对。”
希什曼不断摇头道:“我见过那个猪人,他们根本无法像您这样跟我交流……”
女公爵笑道:“那些红蜘蛛,他们能跟你说话吗?”
希什曼哑然。
“那些红蜘蛛,是吸了我们的血之后,也染上了渴血症,所以才变成了那副模样,但幸运的是,我可以通过某种奇妙的联系去命令它们。”
女公爵笑道:“但那些蚊子好像是除外的,它们喝了我们的血之后,只会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不胜其烦。”
“你…….你们……”
希什曼用最快的速度转动着大脑,说道:“公爵大人,您在信中说自己为了不伤害其它人,而选择了自我放逐……我相信您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
女公爵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将身后的壁橱一下拉开。
一阵恶臭扑鼻,只见里面的一个房间,布满了蜘蛛丝,无数的红蜘蛛在里面爬动着,一团团的蛛丝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就像是黏液一样,从天花板倒垂下来。
希什曼也吓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他看着蜘蛛丝包裹着东西的形状,知道了里面是什么。
那是人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