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说:“我会给她赡养费。”
陈怡玢说:“那你会给她一辈子的钱么?”
大哥说:“没有谁能对谁的一辈子负全部责任。”
“可是她这样的女性,离婚之后又要如何生活呢?”
大哥理所当然的说:“她可以像你一样学习,独立起来。”
陈怡玢:“一定要经历过这些伤痛之后吗?大嫂无过无失,你在外这些年,都是大嫂在老家伺候父亲和姆妈,你又凭什么跟她离婚?”
大哥说:“不凭什么,只是我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了。”
“怎么浑浑噩噩了?你现在难道就不清明了?”
大哥说:“就像我现在这样,每天都看到我的妻子用一双只盯着她那方寸间的蒙昧眼神看着我,每当我跟她聊天的时候,竟不知道说些什么,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可是她仍旧过得像一位前朝的封建女性一样,我们陈家并没有禁锢她的步伐,我也不是老古董那样的人,她尽可以在照顾好家庭之余丰富自己的知识,在这样时代变迁的时候活得更适合这个时代,而不是成为被时代所抛弃的人!”
大哥最后说:“我跟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相处,若是她继续做我的妻子,我会负责作为丈夫的这个责任去养她,可是除了养她之外,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去跟她成为夫妻,我觉得我的生活会是一滩死水,在我有生之年,都没有人去了解我、了解我的思想、著作,这样的过一辈子,我不甘心啊。”
陈怡玢听到大哥这么说大嫂、说他的生活,不知怎的,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上辈子的自己何尝不是禁锢住了自己呢?离婚以后,二儿子夭折了,连连的打击她也挺过来了,在那之后,感觉自己像个战士一样,一切的困难她都可以咬牙挺过去了。
离婚之后的生活和挑战,有一些女性可以挺过来,有更多的女性是挺不过来的,旧式的女性,没有读过书、没有学过知识,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后院的方寸之间,她们的眼里也仅仅看着丈夫和孩子,围着他们和锅台转,丈夫和孩子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了,她们大多很勤劳、任劳任怨,但是也没有自己,甚至意识不到自己。
陈怡玢说:“可是你娶了她,并且你们已经成亲多年,离婚之后,她这样没有生活能力的女人,你让她怎么活下去呢?你是为了你自己的痛快,要她的命吗?”
大哥说:“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开放了,女性也会渐渐登上时代的舞台的,若是她通过自身的努力,我想生活对她会有新的变化的,同时我也会给她一大笔钱的。”
这时,一直听着他们争论的陈父张嘴了,骂了大哥一句:“畜生,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你媳妇有什么过错,你要想着跟她离婚?我告诉你,我没死一天,我就不同意!”说完甩袖离开了。
姆妈赶紧劝大哥,道:“老大,你就别惹你父亲生气了,你难道忘了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挨过的那些打吗?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任性呢?婚姻那是一个人意愿的事情吗?那是两个人、甚至是两个家族的事情,怎么能容你胡闹呢?老大媳妇虽然这些年一直没有所出,但是对你、对我跟你父亲俩人都是没的说,你要离婚,我也不同意,这年头说什么离婚离婚的,可是离婚后的女人有几个好的?你别提嘉和,嘉和难道现在这样是好事吗?”
陈怡玢心想自己怎么没吱声也躺枪,这时一直在看戏的大姐说了一句:“大过年的,大哥怎么会有这么一出,不会是外面有什么人了吧?”
大哥立刻说:“没有什么人,只有鬼,我自己的鬼,我不想被困死在婚姻里。”
三妹道:“大哥,大嫂真的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很好的,过年还给我绣了一块手帕呢!”虽然已经连续好多年每年的新年礼物都是一块手帕了,但好歹也有啊。
姆妈又说:“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可以好好谈,不要那么冲动啊,老大,你从小就有主意,但要考虑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应该承担起来的担子啊。”
陈怡玢:“当年我离婚的时候,大哥觉得离婚都是因为我的错,现在你要跟大嫂离婚了,你又认为离婚都是大嫂的错,难道大哥你就没有错吗?”她素来不是那种爱揭人短处或者自爆短处的人,只是时隔多年又听到这个论调有点受不了而已。
大哥被陈怡玢说了这一句才真的被说停了嘴,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之下,大哥扔下一句;“反正这个婚我是必须得离的,”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嫂,说:“我知道你没有真的晕倒,你惯常爱用装晕这招的,今天这招不行了,刚才我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你我的婚姻绝无再继续的可能了。”说完,也撩起长褂走了。
走了没多一会儿,只见躺着的大嫂的眼角流出了眼泪,姆妈叹了口气说;“老大媳妇,你也起来吧。”
大嫂默默的爬起来,想到大哥刚才说的那些话,嚎啕大哭起来,对姆妈说:“娘,嘉国他也太欺负人了!”
姆妈赶紧安慰起大嫂,说了很多诸如“我一定会教育他”“绝对不会离婚”“我陈家只认你一个大儿媳妇”之类的话,让陈怡玢觉得特别耳熟,好像当年陆家父母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有什么用呢,不喜欢这种事是世界上最没辙的事情。
一个人可以被强迫做很多事,比如被强迫维持一段关系,甚至可以强迫对方*臣服于你,可是唯独强迫不了对方的内心,他的心里不爱你就是不爱你,没有理由,就好像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一样,不爱一个人也是强求不来的。
大嫂从嚎啕大哭变成抽泣最后变成哽咽,断断续续说出来的也是抱怨大哥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对陈家可谓是尽心尽力啊,怎么可以这样呢……
后来,大嫂不再说这些了,就是呆呆的坐着,姆妈看着她这样,叹了口气,遣散了在旁边开导劝说的众人,她对大嫂说:“你先静一静,我去劝劝老大。”
想了想,又跟大嫂说一句:“既然老大说了他想要一个去了解他的女子,老大媳妇,你也要努力去试一试啊。”
大嫂这时才有了反应一样,又用着哭腔说一句:“我怎么没去了解他了啊?我一直在努力啊,是他不理我啊!”
姆妈又轻微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走了。
后来整个过年期间几乎就陷入在大哥大嫂的家庭伦理战里,大哥大嫂俩人分房而睡的,俩人也几乎没有怎么好好谈过,而大哥甚至被陈父拿起藤编的‘家法’给打得后背出了血,他也没张嘴说收回离婚这个想法。
姆妈看陈父打得那么狠,在旁边也要哭了,喊道:“你别打他了,他从小什么时候被打了之后,跟你求过饶啊!”
陈父还是将大哥打得趴在床上待到了正月十五。
还没等大哥和大嫂的事出来一个结婚,平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周永成的娇妻晓秋月携带着他的钱财跟人私奔了!!
这件事第一时间成为平城过年期间最吸人眼球的新闻,比什么明星的艳闻、贵公子的新欢之类的都更吸引人,成为平城老百姓在过年期间最大的谈资,很多人看了小报详细的介绍之后甚至能绘声绘色的讲起晓秋月私会情郎的段子来,就好像现场看见了一样,而且小报里将晓秋月的事情写得跟小说一样,有情节有爱情甚至还有不遮掩的情爱描写,一时间平城的小报都靠这个新闻卖报了。
薛仁爱知道得晚了一些,在薛公馆里没人敢跟她提这件事,到了店里听见客人们热议,她才知道这件事。她的老嬷嬷听说了之后,说道:“这都是报应啊!”
薛仁爱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之后她虽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是还经常买报纸,让三个孩子当中识字最多的阿宝给她念一念,阿宝磕磕绊绊念的时候,还有好多生字不认识,还问薛仁爱:“薛奶奶,什么叫做私奔?是不是不听大人的话私下跑出去玩了,叫做私奔?那我天天跟阿光和珊珊私奔!”
薛仁爱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倒是更多放下了,以后再也没让孩子们读这种报纸了,反倒跟老嬷嬷说:“没得污了孩子们的心和眼,这老东西,该有这么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