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这流街可不是什么良善之所,如此黑风孽海的险恶之地,不多请点护卫同行,可是将性命挂在刀尖上,随时准备着天人永隔,这辆马车既不带着货物,又未请护卫同行,倒像是去了流街游历了一回才回来一般
心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的护卫心中顿时打了个冷颤,不明自己是如何异想天开才猜想着如此的,或许是看这辆马车没什么动手的价值,流街内的那群豺狼虎豹才选择罢手的吧,但想着连蚊子血都不会轻易放过的流街之人,卫兵顿时打消了自己刚猜出的这个想法
看着检查了几道并无不妥的路引,卫兵也不再多想,将路引递回给车夫了,只要人和路引没问题,这流街内的事情他是不愿多猜了
这名卫兵祖籍繁央,自然知道当年的那段历史,对流街之人不深加厌恶就很是不错,又怎愿为之多想,刚刚只是为那辆马车不加防备的入流街后还能平安而反感到奇怪,如今马车也驶过了,他自然也不会无聊的去详细思考,虽同为赤浮之人,但繁央百姓对于流街的不喜甚至超出了与赤浮并肩而立的南壁,这段复杂的恩怨曲折不可谓不令人感慨
离开了流街的马车被车夫驾驶着来到之前漪楼隐蔽的后门前,而先前为三人引路的侍人此时正候于此处,恭迎着下了车架的三人
看着被栎王殿下吩咐着离去的车夫,白少家主眸中滑过一丝微光,这位赤浮的栎王殿下远不止他表面看来风轻云淡,无心政务,一路上若没有人精心打点会有这般平静,自己可不相信
握着女童的手与云栎共同随着侍人前行的白少家主,抬眸看了眼颜色渐显深沉的天空,步伐轻缓,金缕纱衣因着风的拂过而微微带起了弧度,恍如隔了尘世一般,又因这近夜燃起的一片彩灯添了些许人气留在了人间男子仿佛惊艳了时光,而被他牵着的女童也精致的十分吸引视线,只是现在的他们是行在一条隔绝了目光的密道之内,所以无缘得见
这条密道是直接通向奇楠居内,对于在繁央最负有盛名的酒楼,漪楼除了美酒与美人外,还有一个对一些真正权贵来言不是秘密的秘密,于漪楼内存在着十间以家族势力和自身地位才能勉强定下的居室,每间居室都是以繁央重金难求一笔的书法大师亲自提名,内里的摆设也更是不凡
这十间居室内每一间都有一条被大匠精心设计的密道隐于漪楼之内,而漪楼则必须对这些隐藏着的密道负起修缮和保密的职责,可是以这十间居室的天价价值,这些额外的福利也不足为其了,如颐赫大人般能一直独自拥有着奇楠居还在其后将奇楠居赠给了栎王殿下当真是罕见,不提其的家世与漪楼楼主的关系怕也是一部门原因吧
虽说以栎王殿下的身份入住这十间居室是轻而易举,但想一直拥有还是有点困难的,被颐赫这样相赠了奇楠居的栎王殿下,心情相必还是有些微妙的
三人之所以先前出漪楼时不是从密道出去,而选择那样从明面上行走,就是因云栎想看看那群随于他们身后的暗中窥探者又有多少
刚刚他们行到漪楼那道隐秘后门的路上已被瑢鸢吩咐了旁人不得靠近,如此随于他们身后的,也只剩下那群关注着他们行踪的将自己隐藏起来的窥探者了,因看到他们的行踪,而随后跟随,却不知从那刻起便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这三人中每一位都不是可被他人随意窥探的,若已选择了这般冒犯,那后来的被清场就怪不得他人了
侍人上前推开了一扇隔门请三人入内,漪楼的密道虽言是密道,但内里也是装潢有致,不会有黑灯瞎火的情形出现,他们一路上上来依旧是明灯耀途,脚下平坦,环境不会因身处隐秘的密道而有所改变,繁央漪楼可不是徒有虚名
奇楠居内,被瑢鸢吩咐了在此弹筝的女乐师看着被珠帘,屏风遮挡的内室,眸中甚是平静,丝毫没有一人独奏的尴尬,如葱根般白皙无暇的十指于筝上飞速转换,潺潺流水般的筝吟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刚经过密道而出的栎王殿下表示,这只筝曲虽无法与之先前荟萃居听到的薇埙先生琴乐相较,但到底还是有一些灵动的,毕竟以世人对薇埙先生琴乐的推崇,世间能与之媲美者怕都少有人在,更何况这位女乐师了
虽然这位薇埙先生也才如自己身旁的白少家主一样,还未及弱冠,但年少成名到临渊大陆众所周知的境界却是一致的,薇埙先生未能继承薇屿先生在书法上的极致,可以其在琴艺上的造诣,再过几年,怕都会与当年的薇屿先生被世人共同并称,“双薇”的美名他也是可以期待的
三人步出了为奇楠居单独建造的密道内,一直为他们引路的侍人并未随他们一同入奇楠居,而是先独自出了密道朝瑢鸢管事复命去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赤浮皇宫的宫禁于栎王殿下来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此行是带了女童共同离宫,考虑到赤浮唯一皇嗣曦照帝姬的身份与安全,也不便再于漪楼多留的栎王殿下与白少家主眼神交流一番,发现彼此意见默契的相同后,便由栎王殿下首先步出琉璃屏风
看着珠帘前弹筝的女乐师,云栎唇间轻启,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从内室内传出“姑娘的筝曲倒是难得,此番奏乐也是辛苦姑娘了,还是请先回去休息吧”
自眸中看到了珠帘间出现的身影时就以停下指尖弹奏的女乐师,自是清晰地听见了由内室传出的声音,能待在漪楼仅有的十间居室之一的奇楠居,此人的身份肯定非尊即贵,能如此礼遇待人却是少见
明白对方实际意思的女乐师也不再多待,抱起筝朝着珠帘内之人福了一礼后,便转身朝奇楠居外行去,而守于居室门前的侍人在听到渐进的脚步声后就推开了门扉
女乐师独自步出奇楠居,还未行几步就看到了身姿曼妙,踏着莲步朝这边行来的漪楼瑢鸢管事,她抱着筝朝着对方垂首一揖后,为首的瑢鸢也停下了步伐,以一笑对自己回礼,她侧身为瑢鸢及随于其身后的人让出了位置,对方也是轻轻颔首就再继续前行,并再多做停留,女乐师有种隐隐的感觉,瑢鸢管事此行是为奇楠居内,那名朝自己言语的男子望去的
果不其然,待瑢鸢行到奇楠居前,居室的门扉就以被侍人推开,不知是何想法,女乐师回想起之前那名向自己出声的男子,竟然抬眸朝奇楠居处望去
那一身玄色衣衫,风神秀逸的栎王殿下先步出奇楠居门扉时,女乐师不知为何,莫名的认定了他就是刚刚对自己出声之人,而在男子身后明明更引人瞩目的白少家主出现时,她还是坚持着最初的想法,很奇怪的是,这种感觉竟让她有了一种安心之感
“瑢鸢姑娘”看着侯于奇楠居前面容姣好的女子,栎王殿下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而一向听觉灵敏的女乐师在听到了男子依旧悦耳动听的声音是,自是明白了自己的第一感觉没错
“栎王殿下,白少家主安好,瑢鸢安排的筝师不知可能让栎王殿下和白少家主满意”朝着出了奇楠居的三位福了一礼的瑢鸢,眸中含笑的轻启朱唇,声音娓娓动听
当然是明了瑢鸢言下之意的云栎,此时倒甚为配合的夸赞了一句“自然是满意的,刚刚那位乐师筝中的轻灵之意,倒是让栎耳目一新了”
离奇楠居还有一段距离的女乐师还未多想,就被这句谬赞暂失了心神,她不明白她今日的异状是为何,被漪楼之人称为假以时日便可成为自萦女之后漪楼最好的筝师的女乐师不置可否
她是自幼熟练筝艺,后得名师教导再加上自己的领悟才能至今日地步,但若与当初的萦女相必,女乐师表示自己虽未听过当年萦女的弹奏,但却并不觉得自己能与她相较,从别人的话语中她也算对那位昔日风光的萦女有所了解,高傲痴情的女子与自己的风格并不是一类,就算自己日后于筝艺上再有任何成就,两者之间并不是可以轻易相较的
现在的她只是对自己突来的欣喜情感感到困惑,身为乐师对于自己情绪的控制也很重要,这一课她自问还学的不错
今日这样突然的情感已让她感到不对劲了,眸光朝着那位玄衣男子望去的女乐师,怕是已经猜到这位的身份了,能处于漪楼十居之一奇楠居中,又得瑢鸢管事如此礼遇,怕也只有那位被繁央贵女共同仰慕着的栎王殿下吧
思绪至此的女乐师眸色渐敛,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自己的身影藏于转角处,全然沉默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