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周转,他放弃了选入侍奉文斋阁的机会,才能在一处离近暮台的御所里当值,却不知溪姐姐活的如此苦处,当年之事虽然宫内禁止言传,但偶尔还是会有一点消息的,毕竟陛下那时可是差点要沉了溪姐姐,若不是先皇赶到怕是一尸两命吧
阿文努力的扯出笑脸看着床榻上生命力极速下降的女子,这些年女子的所为自己如何不知,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可溪姐姐又何其无辜,她一介女子默默承受着这些不公,费劲一切所能才将阿烛拉扯长大,可自己却要先一步与世长辞了
比起云烛,阿文更清楚的知道,这两年的痨病又岂是那一两副汤药可以轻松治愈的,他们去御医所求药大抵是希望女子能在世间多留一会儿,却不知这样的病痛压的女子更为痛苦,她只是看阿烛一脸期切的去求药,才隐忍着选择不说
看着泪水从女子那已经不能辨物的眼眸中无声溢出,阿文似鼓起勇气般的拿出块干净的绢布为女子拭去那些眼泪
时隔十年,若非那次的相遇,溪姐姐本是织绣房的新晋女官,现今也该升任了吧,毕竟溪姐姐的绣功是极为难得的,这些年也是靠着这绣功才在这孤立无援的暮台之中存活下来,自己就算相助也相助不了多少
阿文眼眸凝在女子枯败的容貌,眼中哀伤一片,如果不是继续留于宫中,以溪姐姐当初的蕙质兰心,如今也是嫁娶相宜,各自再无瓜葛了吧,可他情愿忍着此生不在相见也不愿溪姐姐成如今这副境地
他双手握着女子布满茧子的手,不敢高声,对着女子渐失光彩的双眸,微微哽咽道“溪姐姐,再等等阿烛吧,阿烛快要会来了,快了……”
时间已经过去有一会儿,现在女子努力的强撑只是为了等到阿烛回来,虽知道阿烛现今还没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不敢去寻阿烛
他怕自己离去后,女子会一个人孤独离世,他怕女子就这样一个人毫无声息的离开世间,那该多悲哀,所以他才忽视女子眼中想等到她唯一的孩子回来的渴望,静静的陪着女子
阿烛,快回来吧
……
朝筵殿外,高阔的殿门上悬着十八盏琉璃灯盏,璀璨其华,外又有宫娥,侍人有序不紊的出入朝筵殿内外,一时灯火辉煌,繁丽景象
“栎王殿下,帝姬殿下,白少家主到”随着一声唱喝,一行人停于朝筵殿前,刻绘暾将出兮东方图的銮驾上,曦照帝姬独自踩着侍人的背脊下了銮驾
她身旁是掌灯的侍人,见帝姬殿下下了銮驾皆半福着身子相迎,云坠眼神淡漠的看着这副繁丽景象,才转身去到停于她銮驾旁的一驾銮驾前,合袖一揖道“请栎王殿下先行”
从銮驾上下来的身着黑色祗服,以红襟镶边,戴长冠,配青绶玉环,风神秀逸的云栎看着对他施礼的女童笑言道“殿下多礼了”
知晓自己的辈分,在朝臣面前,即使是当今陛下见到了也要客气一番,更何况这位陛下的唯一帝姬,便由着女童多礼了
他与同时下銮的白少家主对视一眼,颔首先往朝筵宫行去,身后是赤浮的曦照帝姬,再者就是那位名扬天下的白少家主
三人在侍人的相引下一路来到朝筵殿殿内,伴随侍人一声宣报,殿内安坐着的众人瞬间将目光聚焦于殿门处
只见那繁央贵女更换了一批却还依旧欣慕着的栎王殿下首当其冲的踏入殿内,这位赤浮皇室辈分极高,年岁却只与当今陛下相差无二的殿下鲜少处于繁央城内
但每次一回来必是贵女们期待有纠结的人物,期待的是能再见这少年时就以风神秀逸之貌,潇洒不羁之行盛名繁央城的栎王殿下,纠结的是虽知栎王殿下至今未取心生愉悦但又哀愁他无意女色寄情山水去了
栎王殿下身后便是这场髫年晚宴的真正主角,当今陛下与皇后娘娘唯一嫡长公主,出生便引的天显奇观,得云桑帝先未取名而赐封号的殊荣,后又获璃坠认主的赤浮曦照帝姬
女童极为知礼的目不斜视,跟在栎王殿下身后入殿,她身着一身以黑金为主色调,暗绣了许多云纹的赤浮宫装,佩带一块半月形的青髓玉,下摆用细微的璀钻密连成一片星空图案,行走间便是星辰闪耀,荣光无限
时黍举着酒爵目光落在男子身后近来的女童身上,这位帝姬殿下虽每年都可见到,每回见到的感觉却都不一样,这次将要髫年的女童明显多了些处事不惊
他心中暗赞的同时将酒爵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苍白的面孔因此染了些绯色,而此时殿内突然有一阵细微的低喃声传入他耳中“快看,白少家主快要入殿了,终于有幸再见这位名扬天下的白少家主”
有些被这阵低喃而打乱思绪的时黍,却是颦蹙着眉头,继续朝殿们看去,白家那位将要及冠的少家主的确不凡,就算自己不喜白家之人,对这位少家主还是怀有期待的,他想看看这自幼被无数盛名包围着长大的白少家主最终能达到的境地,究竟有多高不胜寒
男子眉目如画,面容清冷,一头青丝因还未及冠便用玉箍束在身后,横插一只白玉簪于玉箍内,一身雪衫外罩金缕纱衣更显出尘,两袖处用暗纹袖着两只仿若幻化出来的神兽白泽,腰饰白玉滕花玉佩,一副恍若隔世般的谪仙姿态,惊艳了殿内无数人的目光
三人在殿内最上首落座青玉銮座的帝后视线下,被侍人分别引入相对应的位置上,虽然是分别引入,但以三人的身份,那位置也是极相近的
栎王殿下的位置就在主座旁,而他下面则是已经饮过一杯的时相时黍,身为赤浮权势过人的时相大人位置处于此也是合情合理
而他对方则是端王一人,端王妃与世女馥的位置在稍后面一些,毕竟她们的身份无法压过端王下座的曦照帝姬,因为白少家主的身份,上首几座必然是有他,如此曦照后一位便是他了,这样一来上首几座皆满
他看着下方的端王妃及世女馥,倒有些可怜端王如今的孤家寡人模样了,毕竟当今陛下是不会看着除了白芷皇后外还有其他女子位置靠前过曦照的
上首銮座上,一身玄色正服,绘以章纹,黑玉为冠的,五官似雕刻般,时间易逝却只为他平添了几分岁月魅力的云桑帝看着下首落座的几人满意颔首后,他身旁的魏献便长呼一声“开宴”
而虽不常回京,但在这种宴会上出惯了风头的栎王殿下便是第一个举起酒盏,朝銮座上帝后相贺之人
“昔日帝姬殿下降生之时,大祭司便言帝姬殿下为我赤浮“瑞星”,如今看来果然是应了大祭司所言,帝姬殿下降生以来,我赤浮便是风调雨顺,繁华安康,现下帝姬殿下已经髫年,只盼往后赤浮能在殿下这“瑞星”的照护下更加昌盛”
这话一处倒是把上首的帝后逗乐了,见云桑帝回过酒爵一饮后,连白芷皇后这向来冷漠之人,也回了句“借栎王殿下吉言”
云栎回了句“皇后娘娘客气,栎言的本就是赤浮子民所盼”出光了风头后才重新坐下
就在此时那位被殿内众人寄予了无数目光的白少家主也赫然起身,先笑看了曦照帝姬一眼后,便对着上首的帝后道
“毓每回帝姬殿下生辰回繁央城时,便具是欢喜一片,百姓们家家结彩相贺,都盼着帝姬殿下能更快乐康健,万福金安,如今帝姬殿下髫年之礼,毓也借用百姓心意,希望帝姬殿下快乐康健,万福金安”
听着男子这并不华丽的贺词,云桑帝与白芷皇后皆心有所感般,最后是云桑帝眸中含笑的回道“白少家主心意孤与曦照心领了,孤倒要谢过少家主两次率止戈军团镇守骥州,令南蛮惨败而归,真不愧是白家未来家主,与阿芷当年同出一辙”
听着帝王的夸赞,男子仍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他谦逊的口吻对帝王之言回复道“陛下谬赞了,毓与止戈军团守卫骥州,是尽自己身为赤浮子民的本分,哪里当的起陛下的谢意”
“白少家主自谦了,孤说白少家主当的起便是当的起的,少家主与止戈军团辛苦驻守与骥州,总比那只知上奏章的骥州令要令人钦佩的多”
帝王此话虽是笑着道的,但下座的九贵族之一的尉家家主已经有些诚惶诚恐了,他刚想起身向帝王请罪,便被云桑帝一手制止了“今日是曦照帝姬的髫年礼宴,孤不想再谈论这些与帝姬髫年礼宴不相干的事情,尉家家主便不用多言了”
已经领悟到帝王意思的白毓,也是淡笑着回着“既然如此,毓也不推辞了,多谢陛下夸赞,此话毓也一定带回骥州说与止戈军团,让他们感谢陛下鸿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