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青年躬身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言了,连位于九卿的穆艾大人都败下阵来,自己何必再出头,到今也该明了这事根本没有自己分量
云栎见那人识趣也不再多说,突然感受到身后投来的一道冷峭视线,神色一怔,暗道这人终于要出面了,自己也该早些退场,不然蒙这人惦记总归不妙
时黍眉头紧蹙,目光锁着眼前人,回想起三日前那事,有人来报言陛下召颐赦与此人深夜入宫
只后来二人又风头正盛的去了漪楼,大醉至清晨才得侍人相扶归府,皆一副久未见好友今得见必一醉方休的模样,便认为陛下只是政务繁重,又念着这位离京已久的栎皇叔,才深夜相邀,回想起来也未料到会有如此轩然大波
他上前一步,手捧淳绿圭,与云栎并立“陛下,臣有事要奏”
“准”帝王眸色浓郁,十二旒遮面
云栎侧首观着这微赤浮丞相,长冠下墨发被梳理的一丝不苟,两眉入鬓,瞳色深邃有神,清冷孤傲似立于激浪中的碣石,怡然不动,无惧四方,真不愧是时释的嫡弟
“陛下,先皇之愿本该全了,只曦照帝姬百日时就献祭璃坠未免过早,若陛下与皇后娘娘再诞皇子,恐有渐离二人亲疏,献祭璃坠一朝只有一次,陛下风华正茂,不必过急于一时”
男子声音犹如冷涧,传到众臣耳力,虽不敢明显表示,却频频点头,又怕遭銮上帝王惦记,纷纷减小弧度
“时相是如此认为吗”帝王反问道
不待时黍回答,殿外进来一名御侍,他大跪于地,双手交合“陛下,大祭司在外求见”
“准”帝王眼中微光流动,时黍也有些轻愕祭祀此时到来的意义,他旁边的栎皇叔则想这会不会是被帝王邀来的
两边朝臣皆肃穆禁声,目光含敬的望着宣明殿殿外,全然因祭司大人对赤浮的无二功绩,六十载坚守占星阁,预言无一出错,庇佑着赤浮
老者步伐缓慢的行入大殿,这次的他加了一顶长冠,苍发未束,祭服繁琐摇曳于地
朝臣敛下目光,大殿只闻老者轻微的步伐声,“陛下”大祭司停在了穆艾旁边,穆艾脸色渐红,整个人屈缩起来,似羞愧难当
“臣自那日曦照帝姬诞生奇观后,在占星阁化血占算三日,昨夜才得出一论,想奏于陛下”大祭司稍稍停顿
“卿尽管言”云桑帝看出祭祀的顾忌
“曦照帝姬出生引得的天象臣于古籍中曾见,不过比之声势要浩大些,那是朝阙大帝降生时天际所现奇景,可证帝姬是极瑞之人,若由帝姬去献祭璃坠则可加铸我赤浮国运的昌盛,臣在此恳请陛下准许曦照帝姬献祭璃坠”
这话倒属实,不过一个是天降明火,一个是星辰奇观,但昌盛当真,毕竟是携着帝者命途的人啊
这次朝臣沸腾起来,要知化血占算取的是祭祀大人的心头血,万分珍重复杂,上次这般占算还是二十年前陛下稚子时,但可保占算的结果准确无二
銮上的云桑帝见朝堂众臣的反应,沉然出声“既然大祭司都出此言,可见先皇有灵,佑我赤浮,曦照帝姬献祭璃坠之事于赤浮有益,众卿可还有异言”
此话一出,时黍和众臣皆不作声,都躬身拜倒道“谨遵陛下旨意”事到如此再多言,便要被安上一个异心的罪名了
“再者,若孤与皇后再有皇嗣也不该是会应此事离了亲疏,不明事理之人”云桑帝还是记得时黍那句渐离亲疏之语
“臣妄言了”时黍知这是自己之前的所言触怒了帝王,只能再拜
“众卿既无异言,那曦照帝姬献祭璃坠一事就由奉常颐赦和宗正云栎一同操办”帝王眸色渐为清澈,不似之前那般浓郁
“诺”颐赦和云栎上前领旨
“辛苦大祭司了,此番回占星阁后大祭司可好好休息一番”帝王关心起这位年迈的祭祀了
“劳陛下挂记”祭祀大拜,广袖交并,袖上用金线勾勒的奇兽栩栩如生
“无了他事,那便退朝吧”云桑帝垂眸,立于阶旁的宫侍大呼“退朝”
朝臣手持玉圭齐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栖鸾宫内,两名侍人领着一白衣少年往内殿行去,少年乌黑的发丝用一条绸带系着,长衫似雪外罩纱衣,下摆以金线相绣,饰白玉滕花玉佩,行走间有光泽流动
他皮肤极为白皙,眼眸清冷,五官精妙结合同那画中人样,虽才稚齿容貌就已若自己那位姑姑般令人惊艳
这行人进来内殿,穿过隔帘停在了绡帐外,为少年引路的侍人先跪下传声“禀皇后娘娘,白少家主来见”
有两名侍女撩起绡帐,宓妙盈盈带笑上前向少年躬身见礼“少家主里边请,娘娘刚刚还在念着少家主呢”
少年闻此言,面色不动,只樱色的唇瓣微微勾勒出抹弧度,看的周围的侍人忙低首,这杀伤力可不浅啊
宓妙也许久未见少年了,更勿谈其的笑容了,心中略感叹,少家主到底是像了娘娘幼时一般,希望娘娘见了少家主心情能舒慰些
少年缓步随她入了绡帐,侍女后面跟着
绡内鎏金炉焚着沁人的香,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地铺白玉,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前立着一座碧色兰草屏风
少年跪在碧色兰草屏风前,声若山涧流淌“白家白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福泽康瑞”
“阿毓平身罢”女子轻浅的声音从账内传出
宓妙已令人设座,小案上摆了几碟精致巧妙的糕点,少年端坐其上,执箸夹了块海棠酥一品,再细饮半杯香薷饮,接过宓妙递上的拭巾轻拭嘴角,眉间化去清冷倒有些稚子模样“娘娘还记得毓的喜好”
“阿毓的喜好暂时忘不了,以前温书时需得备一些此物,才能留住阿毓安心温书”没料到旧事被重提,少年脸上染上一抹红霞,白皙的脸上异常显眼
又无言反驳,只能弃了白家少家主的倨傲内敛,加厚脸皮道“皇后娘这有宓妙姑姑这样的妙手,是食五谷者皆会如此,怪不得毓贪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