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自来岛之日起,便开始训练魏四的“偃月阵”。放弃坐骑,她有点不舍,可魏四说得很清楚,“若真打实拼,我们会落下风,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算准敌人会攻觉华岛,可以早做准备。准备之中,这个‘偃月阵’最为重要。”
祖大寿、姚抚民让所有士兵都加入了训练,因为这是魏公公派人带来的嘱咐:在我来岛之前,岛上所有军民都要听秦良玉的。
这个偃月阵是魏四根据岛上兵力自己设计的。共分五组军团,弧顶一组,两翼各两组稍在后,呈半月形状。岛上五千士兵被分成三类,枪兵、刀兵,弓箭兵。每个军团正面抵挡的主要是白杆兵,他们半蹲,白杆枪柄触地直立,每一列后夹杂着弓箭兵。后是刀兵,而枪兵主要在每组军团的两侧。
秦良玉按照假想的敌军攻势状况不断变换令旗指挥着士兵们掌握和熟悉阵型的变化,魏四来到犹自不觉。
“是魏四哥来了。”大哥秦邦翰提醒。
秦良玉回头见魏四等人已下马走来,将令旗交给大哥代为指挥,自己迎上去。
“这大年初一还害得秦将军如此辛劳,魏四实在过意不去。”魏四感激地道。
秦良玉嫣然笑道:“若不抓紧时间训练,真打起来如何应付得了。”
“良玉姐,你看我们带来了什么?”尤三妹在后面招呼。
“这么大的火炮啊。”秦良玉惊讶着跑过去。
魏四叫停训练,高声道:“大家辛苦了!虽然今天是年初一,但我们必须要训练,因为我们不知道建虏何时会来。大家要努力训练,不得马虎,因为你现在训练得不够,战场上死的就会是你。”
队列中的孙天赐大喊道:“加紧训练,保卫大明!”
“加紧训练,保卫大明!”众兵高呼,声动苍穹,空中开始飘起雪。
“下雪了,大家说还练不练?”魏四问。
“练!”异口同声,群情激昂。
“好,今晚多加几个菜,算我魏四的。”魏四道。
算你的?你想,可也得那两位将军肯哪。衙内祖大寿、孙抚民忙去嘱咐给将士们加菜,当然不会算到魏公公身上。
晚上,小雪依旧飘着,在这严寒的岛上,却四处升起篝火,军民同欢。魏四领着祖大寿、孙抚民来到中间,与士兵同乐,与民众同乐,四处奔走,乐不思疲。
若没有我的到来,他们都将与这个岛一起毁灭。魏四有些庆幸来到这个岛上,可以挽救这么多鲜活的生命。
“魏四哥,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公公。”孙天赐已有醉意,端着酒碗来向魏四敬酒。
孙抚民马上批评他,“天赐,别乱喊,是魏公公,什么魏四哥。”
“他,他们不都这样喊的吗?”孙天赐指着在身后保护魏四的孙云鹤几人。
“你能和我们比吗?哼。”孙云鹤高傲地仰起头。
“为什么不能比。”魏四回头瞪他一眼,然后对孙天赐道:“天赐,可以喊魏四哥,谁阻拦,我收拾谁。”
“好,魏四哥,魏四哥。”孙天赐高呼。
接着,整个岛上都传来“魏四哥”的呼声,良久,良久。
次日,雪越下越大,魏四等人冒雪在海边山崖寻找那门火炮的安置处。
“就这里。”魏四指着山崖边一块平坦的阔地,“战鼓、战锣也摆在这,这里就是指挥战斗的指挥所。”
“这就去办。”祖大寿立刻带人前去拖火炮。
孙抚民笑着对魏四道:“自公公上次来觉华岛后,祖将军办事就极其积极认真。”
“这么说之前不是这样的?”魏四笑问。
“哈哈,末将可并未说哦。”孙抚民大笑。
魏四压低声音对他道:“孙将军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孙抚民好奇问道。
“他曾做过建虏的俘虏,是我救了他。”魏四道。
“哦,怪不得呢。”孙抚民恍然大悟。做过俘虏是耻辱,祖大寿当然不愿意魏四提及这个。
魏四笑着提醒,“以后他若是偷懒,孙将军只需说一句‘魏公公把你的过去都告诉我了’便足够,保证他象换个人一样。”
“哈哈,好。”孙抚民乐不可支。
“老孙,什么事这么开心啊。”祖大寿已安排好士兵们拖运火炮,先赶过来。
孙抚民忍住笑道:“没什么,魏公公说你现在瘦了,我在想之前你胖成什么样呢。”
“那里马上造起三间营房,派士兵来保护火炮。”魏四手指向大家身后。
“是。”祖大寿又积极主动地去布置。
魏四一指最高山崖处的瞭望塔,“那里有士兵没?”
“新年之际,天寒地冻的,就没有派士兵。”孙抚民忙答。
怪不得大金铁骑一次冲锋就攻破觉华岛防线,岛上军民任其屠杀,太大意了!魏四绝不会让悲剧上演,“抽调二十四名士兵,两人一组,每组一个时辰,轮番在瞭望塔上警戒。他们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做,只要做好这件事。”
“这晚上……”孙抚民还是很爱护士兵的,不愿士兵们受苦。
“如果派不出人,那晚上我来。”魏四斩钉截铁地道。
“不,派的出,派的出。”孙抚民忙道。
“孙将军,战争胜负的关键往往在细节上,只有把细节做好了,才能把战争的主动握在手中。看着上了瞭望塔的士兵会受冻,但如果不这样就会死更多的士兵。只有保住将士的生命才是最好的爱护。”魏四不是在教育他,只是有感而发。
孙抚民忙不迭地点头,额头甚至冒汗,“公公告诫的是,公公想得周到。”不会恭维人的他好不容易憋出这两句。
不是我想得周到,是你们太不周到。冰面上士兵们已开始在风雪中演练,魏四望着,心里在分析着历史上的觉华岛惨剧。
夜间气温太底,而且冰层往往厚度不一,冰面风大、不易判断路线等原因基本可以排除建奴夜袭的可能。
建奴也不可能驻扎在冰上,所以建奴要进攻觉华岛,只能日出时出发,在寒风中跋涉二十多里冰面,至少一个多时辰。到达战场后再作休息,才能进攻。如果再算上前后的准备、集合时间,建奴真正开始进攻时,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
现在这时间日短夜长,天黑得早。他们不会在冰上宿营,必须保证天黑前回营,所以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进攻时间。也就是说只要第一次冲锋不能攻破觉华岛,累了一整天的建奴第二天根本没法出营,受伤者也根本没法活着回到出发营地。
所以历史上金兵攻破觉华岛只用了一次冲锋。
当时岛上有七千守兵,虽然都是水兵,若早有准备,也不至于一下子便被击溃。所以失败的根源是疏于防范,是大意。
“只要能挡住第一次冲锋便会取得胜利!”魏四喃喃自语。
一件长袍披在魏四身上,他回头看是尤三妹,笑道:“谢谢三妹。”
尤三妹柔声提醒:“你昨晚酒喝多了,没有喝药。”
“哦,把这事忘了,雨婵交代过的,太对不起她了。”魏四一拍额头。
尤三妹一翻白眼,向下望去,“怪不得这么专注,原来在看你的秦将军啊。这么远看得清楚吗?为啥不到跟前去呢?”
天空落下的不是雪,是醋。魏四清清嗓子,高喊道:“努尔哈赤,我魏四在觉华岛,有种你就来吧!”
训练的士兵们听见,纷纷回首抬头望过来,但见风雪之中,魏四张开双臂,犹如一尊大神巍然挺立在山崖上,令天地动容。
雪在晚间停止,忙碌一天的魏四正准备休息,袁崇焕派人来传话明日孙承宗大人将驾临宁远城。
孙承宗来了,魏四自是要去的,岛上交由孙抚民、秦良玉负责后,他与祖大寿在次日晨去向宁远城。
这次不同,才离开岸边半里,魏四便停下,对跟随的栗香道:“计时,半柱香后出发。”
“为什么?”祖大寿好奇问道。
“我想思考会。”魏四笑着下马,拨开冰面上的积雪,真的蹲下来沉思起来。
“让你等着就等着,费什么话。”尤三妹对祖大寿道。
“是,魏夫人。”祖大寿当然知道这位御赐的魏四夫人。
“再乱说,抽你!”三妹已握向腰间软鞭。
祖大寿不敢吭声,也学着魏四下马拨开雪,低头沉思起来。他沉思的是为什么这位魏夫人不让他乱说,但嘴角却露笑意呢。
“半柱香到。”栗香喊道。
“上马,出发。”魏四下令,然后纵身上马,向前疾奔而去。众人忙紧紧跟上。
到了岸上,魏四问栗香:“时间。”
“一个时辰。”栗香答道。
“好。”魏四很满意。
到了宁远城下,便见孙承宗已在城墙上巡视,袁崇焕等人相陪。
“魏公公,您来晚了。”孙承宗探头笑道。
“孙大人,不是我来晚了,是您来早了!”魏四笑答。
“怎么讲?”孙承宗笑问。
“这大年还没过完,孙大人就不辞辛苦来到宁远,不算早吗?”魏四道。
“哈哈,魏公公,老夫就知道什么问题也难不倒你。”孙承宗开怀大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