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方起身,李如柏便又准备好宴会盛邀卢受和魏四。
魏四?是的,杨镐与阎鸣泰向李如柏详细说了这些日子卢受从不离开魏四,而魏四也是皇上钦点代太子巡视的人物。这可不能怠慢。一个人是招待,两个也是,李如柏笑笑吩咐下去对待魏四也要殷勤。
注意殷勤这个词,对招待卢受的命令是“极其的热情”。正副总要有区别的。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卢受乐呵呵地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官词。其中有皇上和郑娘娘对大家的期望,也有对辽东盛情款待的感谢。
接下来便是此次嘉木湖大捷了吧。李如柏如是想。
事事总有不如意,卢受微笑着道:“杂家想给大家讲个故事。”
“好。”一番欢呼。
卢受先对魏四笑笑,讲起荀子论军的故事。
“好。”听完,许多人高呼。好在哪里?他们可能也说不出。
只有那没有跟着喊,脸色很难看的人说得出好在哪里,比如李如柏、阎鸣泰。
只有那没有跟着喊,露出幸灾乐祸表情的人说得出好在哪里,比如杨镐。
筵席一直延续到半夜,这期间李如柏叫来李久,让他去*寻至少十位美人今夜陪卢受。
群狼斗虎,卢受兴致盎然,通宵达旦,爽快之极。可苦了那些美人们,被卢受的工具折磨得欲哭不能,欲欢不行,只有痛苦。
李如柏识相地在又一次筵席前独自来拜会卢受,并献上重礼。
卢受看看礼单,微微一笑放到一旁,“李总兵,来辽东前贵妃娘娘让杂家稍你一句话,‘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
李如柏恍然大悟,我是把郑贵妃忽略了。
“魏四,你的身体好些没?”卢受转而问。
魏四是来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的。告假,当然是假的,他是不想再参加这类宴会。有趣味,太低级;有情调,太粗俗。恰好李如柏过来,魏四便立在卢受身后。
魏四忙道:“呵呵,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来是无法享用李总兵的盛宴,肠胃仍不舒服。”
魏四?我好像也把他忽略了,除了宴请,别的什么也没做。李如柏心想。
“去广宁?”未去赴宴的魏四对尤三妹说了后,三妹有些惊奇。
魏四点点头,笑道:“前次以假消息哄住卢受,再用必然不灵,我是怕张铨在卢受回京途中玩真的。”
三妹很疑惑,“真的岂不更好,杀掉这个烂阉人,为民除害,为国除害。”
“杀掉他有作用吗?”魏四摇头,“而大明却少了位正直的官员,得不偿失。再说他若成功,我猜辽东必然内乱,要知道杜松、刘铤等人可都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
“你准备怎么做?”三妹觉得他的考虑很周全。
魏四笑道:“我昨夜想出个法子,应可以阻止卢受走广宁。可我不方便离开,所以只好麻烦你跑一趟。”
尤三妹正愁无事做呢,“快告诉我,我这就去广宁。”
魏四轻声说出,三妹听后直点头,“好,我这就去告知他。”
晚上,李久将两位美人带到魏四房间,笑着说是李总兵下令她俩来服侍副使大人的。
魏四没有拒绝,让这两个女子在自己房间里歇息,然后便去了崔应元处。
次日清晨魏四回屋,对那两位女子说回去只管说这夜在服侍便是。
没有服侍回去会被责骂的。这两个女子很感激魏四,她俩也曾受到过卢受的摧残。在李久前说一夜都在陪着魏四,他很满意之类的话。
三日后,尤三妹从广宁回来告诉已见到张铨,并将那计策告知与他。魏四笑着称赞她会办事。
晚上,那两个女子又来到魏四房间,住魏四隔壁房间的尤三妹见到大怒,便要将她们驱赶。
两人跪地不肯走,若就这样回去恐怕要被痛打。
魏四笑着解释了这几夜的情景,将三妹劝回房间,自己则又去了崔应元处。
三妹很不放心,她怕魏四半夜会跑回,一直在房间内暗暗监视着。直到天明才见魏四回房,那两女子离开,这才舒心地去歇息。
仅两个女子是不够的,李如柏给魏四也准备了些礼物送来。魏四欣然接受。
日复一日的宴会,如同天上神仙般的生活,卢受乐不思蜀,转眼离京都已一个半月,冬天已到。
有人没有忘记他,快马带来万历皇帝的谕旨,责令卢受早日回京。对于魏四的安排,谕旨是留在辽东,职位是辽东净军指挥使。
净军指挥使?别说净军,辽东连一支净军士兵都没有啊。万历肯定在想着魏四听到这个名头时惊讶的表情而开怀大笑。
魏四没有惊讶,惊讶的是其他人,卢受、杨镐、李如柏等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好吧,先不管这个魏四,把卢受这尊大神送走再说。
“此次回京,杂家定要去广宁医巫闾山畅游两日。”卢受对来时在广宁的遭遇耿耿于怀。
李如柏“哈哈”大笑,“公公放心,此次我与杨大人一同陪你去,看那张铨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杨大人,你手中的尚方宝剑难道是吃素的吗?”
杨镐立刻道:“他若敢胡来,本大人必会用尚方宝剑斩了他。”
“呵呵,好。”卢受怪异的笑声如同夜间的猫头鹰般刺耳。
魏四又劝尤三妹回京,未果,只好把那些礼物交给崔应元捎回。崔应元恋恋不舍,甚至有留下来陪他魏四哥的冲动,被魏四好言劝住。
卢受兴高采烈地离开沈阳,礼物是一车接着一车。这其中有卢受的,也有李如柏向郑贵妃进贡的,仅上等貂皮一项就有五百张之多。
魏四随着杨镐、李如柏等人相送卢受到鞍山驿,密探来报,刘铤刘大刀也在广宁。
“刘铤,他在广宁作甚?”杨镐惊问。
“听闻是来借粮。”来人报。
李如松跟着问:“刘大刀身边有多少兵马?”
“只有一千亲兵。”
“一千?那怕他作甚。咱们有五千多,对付他绰绰有余。”李如柏最喜欢打有把握的仗。人数上站绝对优势那才有把握,比如嘉木湖一役,只不过那次以失败告终。
卢受听他二人说完,心有不甘地道:“好。明日咱就大模大样地进城,咱们就去医巫闾山,若敢阻挠,就杀光他们。”烛光摇曳,似有大战前的压抑。
魏四在半夜来见卢受,“公公,奴才觉得这样做对公公十分不利。”
已躺床上的卢受不解,“杂家可不想上次那般被欺哄。”
魏四摇摇头,“公公难道没看出杨镐、李如柏巴不得公公在广宁出事吗?”
不会吧?还真没看出,他们对杂家是多么的好啊。
“刘大刀这人,公公一定听说过吧。”魏四焦急地解释,“他脾气火爆,刁蛮横暴,一旦双方反目,动起手的可能是很大的。对杨镐、李如柏来说,这是好事,他们可趁机消灭眼中钉。可对公公来说只有,何利只有?因公公而起争端,皇上那边无法交代,说不定还要吃罪。”
卢受恍然大悟,“魏四,你分析得很对,到时他们会把屎盆子全扣到杂家头上。”
“所为奴才觉得应软处理为佳。”
“软处理?说来听听。”自到辽东,卢受已越来越离不开魏四。
魏四道:“奴才已想好,公公可以先派人给刘铤和张铨送去书信,投石问路,探明他们的态度,再决定怎么行动。”
卢受沉思后道:“有道理,杂家这就写书信派人送去。”
“公公若是信任魏四,便由奴才送去这信吧。”魏四自荐。
“只是苦了你。”卢受真得被感动了。他想皇上留下魏四,必然是有大事去做,待他回宫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提拔他。
魏四清晨快马赶往广宁城,而杨镐、李如柏在听到卢受的意见后,只好称颂他的英明。
魏四来到广宁城下,见城门紧闭,心中笑想这张铨果然听了那计策。大声呼门,报上名号,城门未开,城头出现张铨和刘铤二人。
“哪来的野狗在这乱喊乱叫。”刘铤假装不认识,厉声喝问。
一切都如尤三妹来广宁说的一样,魏四忍住笑,耻高气扬地道:“你们听好了。我是钦差卢受公公来给刘铤和张铨下书的,快开城门跪接。”
“什么卢受卢胖的,若想进城都得给我一步一步走进来。你再在这里狂呼乱叫,小心军法从事。”刘铤毫不买账。
张铨倒还客气,“你下马便放你入城。”
魏四只好下马,吊桥放下。刚入城,士兵们便一拥而上将他捆绑,张铨道:“押往大堂。”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皇上的人,这般无礼,小心……”一进大堂,魏四便向端坐的刘铤和张铨大喊。
刘铤怒目相视,阻止道:“这是公堂,你敢大声咆哮,不要命了吗?”
话音刚落,张铨又发话,“刘将军,这要人家命的事咱得慎重,依我看杖责一百大板即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