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虽然是特种车辆，但也不是那种特警的车，或者是消防队的车，没有led大灯，车头灯开远光反而照不到周围，只能开着近光，但是亮度也不够。

除了这个光源之外，警车上面闪烁着的警灯也时隐时现的提供着照射光源，但是现场仍旧很暗。

两个辅警接到报警后马上赶来，查看了具体情况，确定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还活着之后，就拨打了救护车电话。原本他们是想要直接把人给送到医院去的，马王堆医院就在这里，可是考虑到大停电，可能马王堆医院那边也没有办法提供什么帮助。

今天晚上执勤算是倒霉了，大规模停电已经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供电所给的回复很模糊，好像是某个变电站的设备出现了故障。

原本是电力部门的事情，很多老百姓出了事儿却只知道找警察，报警电话此起彼伏，接线员耐心的解释之后也安抚了很多民众。另外一小部分则是不得不出警的，这一片的老年居民也不少，毕竟是老城区，其中有很多行动不便的，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害怕，民警们还是要上门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原本已经够忙的了，居然又来了一个路边晕倒的，简直是雪上加霜。好在手电筒这种东西在普通民众之中虽然已经被淘汰，但是警车上却还是有配置，只是从普通的一号电池变成了锂电池，灯泡也变成了白色的led灯，效率比以前高了不少。

尽管如此，现场的照明情况还是不好。大夫们进行诊断和治疗是要在充足的光源下进行的，王鸽很清楚这一点。

王鸽在停车的时候长了个心眼，并没有把救护车停的很近，反而是打开了车辆的远光灯，调整了车辆的角度，让灯光刚好能照射在警察、报警人和病人的身上。

远光灯十分刺眼，警察和报警人不由得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同时转过身。

“就这了，前面照不到。”王鸽说罢，拧动钥匙，只是关掉了救护车的发动机，却没有关掉电源系统，并且也没有锁车，把钥匙留在了车上。

开玩笑，警车那警灯还在前面闪着呢，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偷来偷救护车的。

一行三人火速下车，推着推车病床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狂奔十几米，几秒钟之内就来到了病人身旁。

现场的两个警察马上把手电筒的光源聚焦在病人身上，为余波的诊断提供便利。

“什么情况？说说吧。”余波先摸了一下病人的颈动脉，然后掏出小手电筒看了一眼病人的瞳孔，最后才掏出听诊器，并且嘱咐孟娜量血压。

“他报的警。”一个警察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了半个身子，身后是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有点儿秃头，身体发福，借着微弱的光线还能看到他的脸色微微泛红，身上满是酒气，应该是刚刚喝完酒。

“嗨，一个小时之前不是停电了吗？我那帮朋友就打电话叫我出来，反正待在家里没事，出来吃个烤串喝了点酒，还没喝完，就被我老婆一个电话给拎回来了，没办法……”这人看起来喝了不少，说起话来有点儿口齿不清，喝了酒的都这样。

“说重点。”警察有点儿无奈。这人喝多了是真的，但是这好心也是真的，而且眼神是真的不错。

晕倒的病人就躺在路灯杆子下面，旁边还有个垃圾桶。这要是眼神稍微不好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大件垃圾呢！更何况还是喝了酒的，路都看不清了，还能知道这是个人。

就算是看见了，很多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本能的就不想管这个事情，生怕惹祸上身，就假装没看到，直接绕道而行了。难道良心上不会痛吗？当然不会！只要路过又没有伸出援手的人在内心之中认为，这个人只是喝多了，或者只是一个流浪汉，这种天气睡在这里也没事，良心上就过得去了。

几年前一个孩子在马路中央，连续遭几辆车碾压过去，路过无数人，很多人没看见，很多人也看见了，但还是选择绕道而行，最后在一个拾荒阿婆的帮助下，将孩子送到了医院。可惜孩子最后还是没有救过来。

并不是很多人不善良，而是由于一些事情的发生，让很多人善良不起来。

有些时候，善良的成本太高了。

可眼前这个有点怕老婆的中年男人就不怕事儿，也有可能是南湖省人特有的性格，喜欢多管闲事，冒着晚回家被老婆骂的风险也要管了。

“我见这个人穿戴整齐，身上也没有异味，不像是喝多了的，也不像是流浪汉，怕是发了什么病了，就赶紧打电话了。”中年男人打了个嗝，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躺了多久，刚开始还以为是死了呢，也不敢碰他。”

通常来说流浪汉身上的衣服五花八门，喝多了酒醉倒在路边的身上肯定有酒味，而且报警人就是个酒鬼，大概是知道喝醉了酒躺在路边是个什么样子，自己怕是也经历过，所以才断定这人是有问题的。

报警人提供的信息，用处实在不大，他也没有亲眼见到病人倒下的过程。余波和孟娜算是心里有数了。但是病人的情况却没有让他们两个人乐观起来。

不论是从表面上来看，还是从常规手段的检查来看，这个人好像没有任何毛病。

“心跳呼吸都还正常，没有任何杂音，脉搏也十分有力。血压怎么样？”余波转过头去问道。

“在正常范围之内，体温也是正常的，没有发热的情况。”孟娜也皱起了眉头，“好像没病啊。”

“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外伤。”余波舔了舔嘴唇。

听到是这个结果，不光是现场的报警人、警察有些诧异，王鸽也陷入了深思。

这个症状，似乎跟之前顾雪若的情况一模一样！

灵魂被抽离体外，只留下了一丝生命气息在身体里面，造成了一种植物人的假象。人没有自主意识，但是生命体征良好，通过医学手段没有办法检查出任何疾病。

但凡是都有例外，顾雪若的情况，是因为其身份特殊。而经过王鸽和顾雪若的调查，似乎至少在湘沙市，乃至整个南湖省，应该找不到第三个身份特殊，与地府有联系的人了。

天界提取灵魂的手段，是要使人类的灵魂处于不稳定的状态，甚至是在加害顾雪若的时候，都提前让顾雪若的灵魂不稳定。

这个人在王鸽看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似乎也没查出有什么疾病，灵魂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是不可能的，天界也就没办法提取他的灵魂。而且也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难道是天界的计划成功了？不应该啊，虚紫信誓旦旦的说过让他不要担心的。

“身体表面也没有任何外伤的迹象，考虑颅内病变和精神疾病吧，需要实验室检查，暂时不给药，但是要上心电监护，到了医院再说。”余波现在十分庆幸警察没有第一时间把人给送到马王堆医院去。这要是去了，那边还是一个停电的状态，检查治疗肯定是要被耽误的。

“刚才我们在他的身上找到了钱包，里面有身份证，身份信息已经确认了，所里正在联系家属。”

“找到家属之后，让他们马上到雅湘附二急诊部。这个人情况有点复杂。”余波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个病人的身上有什么大事儿。

“就完事儿了？”报警的那个中年男人说道，“我呢？”

“你可以走了，赶紧回家吧，晚上停电外面也不安全。”民警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警车，“住哪里啊，我们送你回去算了。”

报警人连连摆手，“得了吧，我还是自己走回去。要是我老婆看见我被警车送回来，指不定要发什么疯呢，非要把我拽到派出所问个清楚不行。”

民警表示理解，点了点头。

“你们也别跟着去医院了，只要联系到家属就行。”余波也知道在大规模停电的情况下，附近派出所肯定闲不了，提前为两个民警解决了后顾之忧。

“上车，走！”余波喊了一声王鸽。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王鸽赶紧答应了一声，现在的现场是不可能出现死神和天使了。天使来不了，是因为他们的行动就在今晚，恐怕分身乏术。如果真的是天使搞的鬼，那么他们也就不必要来第二次了。

死神更不可能来，至少从生命体征上来看，这个病人还远远无法构成死亡的标准。

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个病人的身份真的很特殊？

或者说……跟自己是同一类人？

本想着工作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加专注，忘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赶紧把今天晚上过去，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档子事，简直是让王鸽手足无措。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满脑子的浆糊，开车的动作全凭自己的肌肉记忆，下意识反映，还有灵魂力量。

好在这次出车并没有要求速度很快，凭借这些东西也就足够把救护车安全的开到医院了。

“晚上缺人，手续什么的就交给你了。”在急诊室外面的余波交代了一句，马上进入了急诊室之中，联系还在值班的相关科室大夫进行会诊。

当王鸽帮忙把手续办完之后，那个病人又被退了出来，要去做颅脑ct，有必要的话补一个核磁共振。他将所有的资料都交给了孟娜，呆在原地看着那个病人渐渐远去。

说句不好听的，或许也只是因为自私，王鸽甚至想要这个病人的检查结果是什么脑部肿瘤，而并非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失魂落魄的走向门外，打算把救护车开回去，然后问问虚紫是怎么回事，结果却不小心跟匆忙而来的周华装了个满怀。

“王师傅，你这是咋了，丢了魂似的。”周华扶着眼镜，一眼就看出王鸽心理状态不对劲，“是不是太累了，转夜班没调整过来啊。”

王鸽没说话，只是摇头叹气。

“那个病人是你带回来的啊？认识？”周华看了一眼王鸽望过去的方向，也叹了口气。“刚才会诊了，人还在昏迷，看不出是不是精神疾病。但是神经外科大夫说有八成的概率是颅脑内部有肿瘤，或者是脑血管畸形造成的压迫现象，普通检查看不出来，但是人家见多识广……碰见这样的事儿也没办法，希望是个良性吧，毕竟发病比较温和，治愈机会还是比较大的。”

这周华还以为王鸽又碰上熟人了，正因为自己朋友的疾病而感到伤心难过呢。

“谢了。”王鸽报以微笑，然后离开急诊大厅。

按照周华的说法……这个病人十有八九是个肿瘤的情况，看来跟地府和天界的事情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自己想多了啊……只要等到最终的检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现在也没有必要去问虚紫。

可就在王鸽上了救护车，打算把车辆开回停车场的时候，副驾驶上突然多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凌晨一点二十四分，虚紫坐在了王鸽救护车的副驾驶座上。王鸽对她的到来表示十分意外。

按照道理来说，虚紫现在应该挺忙的，今天晚上虽然称不上是地府和天界的生死之战，但也是重要的转折点了。像虚紫这样重要的死神，地位自然与其他死神不同，所做的工作也不同。

但是现在，她出现在了王鸽的车里。

所以王鸽才会感觉到意外。难道真的是刚才那个病人出了事儿，地府阻止失败了？

“王鸽，在我说这句话之前……你要保证你的精神状态稳定。”这一开头，就让王鸽陷入到了不好的感觉之中。

王鸽咽了口唾沫，做足了心理准备，“好，我会保证我的精神状态稳定。”最坏的结果，就是天界的计划成功了，神迹即将在人类世界出现。王鸽之前思考了很久，也想了应对措施了。

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尽管现在他没有任何资本。

“林颜悟……出事了。”虚紫看着王鸽的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