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学校外面的家长十分无聊，但也不愿意回到车中，自己的儿子闺女就在里面参加一场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考试，连手机都玩不下去了，只能找旁边的家长小声的聊天。

也有不少家长自行组织起了小团体，在考场外面开始转悠，一旦发现有在考场附近大声喧哗，或者鸣笛的汽车，马上进行制止。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比较少见，交警就站在学校大门口，来往车辆自然是不敢造次的。这里的路段本身就是市区内禁止鸣笛的地方，平时管的松，这种时候肯定要严加管理了，一旦被抓到，扣分罚款那是必须的。

而对于考生们来说，考试时间过去的反而是非常快的，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考试上，甚至在某些科目的考试之中，还会出现规定时间内没有答完题的情况，只是王鸽那会儿在高考的时候是没出现过的，那些题目就是他想写字上去都不知道写什么，因为那些题他根本就不会做，学渣的烦恼反而会少一点。

虽然学校大门口的人不少，但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偶尔说话也是低声私语，中国人多的地方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特别特别少见的。王鸽打着哈欠，刚想闭着眼睛眯上一会儿，马路远处一阵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王鸽再次跳下车，穿过人群往马路上那边看去，霎时间急刹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一辆越野车停在了学校门口的马路边上，身后是长长的刹车痕。

用不着猜，肯定是有哪个考生迟到了，这才赶时间过来的。王鸽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现在上午九点四十八分。按照高考的相关规定，考试开始的十五分钟内，迟到的考生是可以入场的。

而在每一场考试开始的十五分钟之后，所有人不允许再入场。考试之前，卷子都是密封的，在考试开始之后卷子启封，题目就有可能会被泄露，如果真的有人想作弊，组织一个答题团队，在看到考题之后每个人做一道题，所有题目同时完成，这样的话答案是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做出来的，迟到的人记忆答案，就会作弊成功。

这种规定也是为了考试的公平和安全。

“这个考生……今天是进不去了。”在一旁的周华摇了摇头，缺考一科，这分数肯定是跟平时比差了一大截，这种情况还是复读比较好，明年请早吧。

“麻烦您，通融一下，我们之前走错了学校，不然的话早就到了，在路上浪费了一个多小时……”越野车的驾驶员就是孩子的母亲，问话的时候也没问明白，上了车就开，开了大半路程，车上的考生才发现有点儿不对劲，赶紧问自己的母亲有没有过河，毕竟考生还是去看过考场的，路边的景色没有记住，但是最起码是这麓山国际学校是在湘江的西边儿！

回过神来之后，又遇到了早高峰，市区堵车，直到找到红绿灯路口处的交警求助，让交警开路，人好不容易到了这里。

“对不起，我也能够理解您的和您孩子的心情。但是规定就是规定，迟到就是迟到。迟到十五分钟以上是不能够再进入考场参加考试的，这样对于其他的考生不公平。”外面年轻的考场管理人员解释道。每年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站在汽车驾驶员旁边的那个女孩儿也就十七八岁，低着头捏着衣角，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考试袋，里面装着考试用品，还有身份证和准考证。这件事不能怪母亲，是自己没说清楚，她自己知道，现在都快哭出来了。

“兄弟，算姐求求你。这孩子平时考试成绩不错，我们真的是走错了路，交警同志可以证明！绝对不是作弊的，错过这个机会就又要等一年，对孩子的心理要产生多大的压力啊！”孩子母亲见状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磕头恳求。

旁边的警察和考场管理人员赶紧把人拉了起来，“还会有机会的，这是干什么啊！”

“没事儿，孩子复读一年没准把握更大呢，来年好像也不会进行课改，无非是多读一年书，明年后年还有机会呢，你这样，也给孩子压力啊！”旁边还的学生家长见状也不胜唏嘘，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家里的考生如果出了这个问题，自己会怎么办，只能在一边安慰着。

“妈，没事儿，咱们回去。明年我再考……”女孩儿两行泪刷的就下来了，跟她的妈妈抱在了一起。

可没想到那母亲一口气没喘上来，身边的人也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晕倒，没拽住，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稍微懂点儿急救的派出所民警让周围人都散开，给她留出了充足的呼吸空间，然后蹲下身子喊人，看到没有回应之后就开始掐人中，“赶紧拨打120！”

“来活了，王师傅，推车！”周华拍了拍身旁两个护士的肩膀，赶紧冲了过去。

现场就有救护车，打什么120啊！周华估计情况不会太严重，应该是这当妈的一时之间太过于激动，哭的时候呼吸不畅造成大脑缺氧，天气又闷热，身子骨弱一些的人是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的，吸点氧气喝口糖水，休息一下估计就没事儿了。

周华挤进了人堆里，掏出听诊器，那警察反映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现场还有医护人员。

“妈，你怎么了妈，你醒醒啊！”考生也顾不上自己考试迟到的事儿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母亲。

周华蹲下身子开始了自己的检查，越查就越是觉得不对劲，本来就是缺氧晕倒的事儿，脉搏怎么变得这么弱，几乎摸不到了，呼吸也并不像是普通的缺氧昏迷，心跳跟脉搏一样，波动缓慢，血流不畅。

病人是在自己的眼前晕倒的，可是仅仅凭借这些症状，周华是没有办法判断病人情况的，他只知道，这个事儿绝对不只是缺氧那么简单。

这一晕不要紧，居然晕出了大毛病。

“血压多少？”他转头问了一句。

“一百六，一百二十毫米汞柱。”冯吉回答道。

王鸽看到了周华的表情，就马上知道事情不对劲了，现场病人唯一的亲属就是她的女儿，事到如今考试是考不成了，也用不着担心这女孩儿考试时候的心理状态了，跟病人家属把病人的情况询问清楚，才是最要紧的。

这女孩儿还是有点儿常识的，普通的缺氧晕厥几乎会在一两分钟内，症状得到改善，病人开始慢慢清醒。刚才护士报出来的血压已经很高了，这个现象是很不正常的，于是也开始担心起来，哭的更加厉害。

“妹妹，不用怕，大夫在现场，情况没那么糟糕。你先告诉我，你妈妈最近有没有得什么病，吃过什么药，或者在家里出现过什么样的症状？”王鸽问道。

女孩儿一边哭一边思考，随后摇了摇头，“平时……这段时间都是妈妈照顾我，我一心都扑在高考上，也没多关心父母的情况，他们身体出了问题我也不清楚。而且妈妈还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参加考试才……都怪我，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一点用都没有！”看得出来，女孩儿现在十分自责。

“就算是你平时关注了他们的身体情况，也不一定能够发现身体有问题。这是突发急症，虽然说受到刺激可能是诱因，但是最终原因并不是在这个方面。就算是在这里没有得到刺激，任何一个刺激都有可能发生，是早晚的事儿，犯不着因为这样的事儿怪自己。你妈妈也不会怪你的。”王鸽一边安慰着这个女孩儿，一边有对着周华摇了摇头，看起来是没办法得到更多的消息了。

“妹子，现在你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尽可能的联系你家里能够做得了主的大人，你爸爸，你奶奶，还有其他亲友。在路上联系，距离这里最近的是市四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进行检查。”周华跟王鸽一起把人抬到了救护车上。

“有生命危险吗？”王鸽小声问了一句，然后查看着周围的情况。尽管太阳很大，不少家长都打了太阳伞遮阳，但是大家手里拿的遮阳伞都是折叠的，并没有长柄雨伞，死神没在附近。

“暂时没有，待会儿就不好说了，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初步判断感觉像是心脑血管或者是内脏血管堵塞引起的急**官衰竭……怕不是本来血管里就有血栓，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心动过速，血液流速加快，血栓从血管壁剥落……这个我也说不好，要赶紧去医院进行检查。待会儿你开车一定要稳一些，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一定要避免剥落的血栓继续随着血液流动到其他部位，到那个时候，情况就无法预知了！”周华看了一眼正在哭泣的女孩儿，回头安排了一下。

“谢师傅，小田，你们两个驻守现场，一有情况马上向医院进行汇报，会有人过来增援的，距离并不是太远。我坐王鸽的回去，冯吉，你跟我走！大家各司其职，不要出什么乱子。”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在急救现场，还是以大夫的命令为准。

病人送上了救护车，女孩儿在车上给自己的爸爸打了电话，在电话得知她的父亲距离湘沙市第四医院开车最快也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估计待会儿到了医院，乱七八糟的手续还需要王鸽去跑，一个半大的孩子，没有进入社会，什么都不懂，可能做不了什么事情。

“指挥中心请注意，这里是雅湘附二医院编号0110，湘AGZ689，庐山国际学校门口发现一考生家长进入深度昏迷状态，情况不明，我们正在前往市四医院急诊部，请急诊部做好准备。”

由于情况不明，周华也不知道该具体进行怎么样的检查，只好在通话器之中要求医院全方位的准备，病人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十分棘手了的。

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近，王鸽的救护车只花了五分钟就抵达了医院，病人在送入急诊室之前，周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王鸽。

“那个小女孩儿心理压力不小，所有的事儿你来办，我估计检查会持续很长时间，其他家属过来也要等一会儿，我们应该不会马上离开这里，人就交给你照顾了。”周华拍着王鸽的肩膀。

“放心，不会出问题。”王鸽对于市四医院的办事流程也是门儿清，从病人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到了身份证件，拿着身份证就去办理就诊手续，跑了大概十多分钟，才满头大汗的回来。

那个参加高考的女孩儿现在一脸的懵，根本想不起自己今天是要参加考试的，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妈妈身上。不过人都十七八岁了，也懂点事儿，王鸽让她守在急诊部门口，她就守在这里，坐在长椅上寸步不离。

“怎么样，又叫你进去签字或者怎样嘛？”王鸽把病了卡和检查单据递给了急诊室门口的护士，然后把一堆收据放在了女孩儿的手里，“这些东西你收好，放在你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回头你爸爸来了就都交给他，涉及到治疗之后的报销问题，千万别弄丢了。”

女孩儿点了点头，“哥，他们刚才把我妈推出去……说是要做CT，会不会……”

王鸽挤出了一个笑容，坐在了她的身边，“没事儿，有检查就证明大夫们心里有数，差不多知道该查些什么了。你妈妈的问题应该不会太过于严重，没到要命的份上。”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今年的考试我参加不了了，你也没必要顾虑我的感受瞒着我……”女孩儿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干这行时间也不短了，会看面相的，有没有生气，脸上带不带死气，其实都看得出来。你妈妈没事儿，至少今天不会死，不骗你。”王鸽甚至跟她打了保票。其实他哪会看什么面相，都这么长时间了，病人已经到了医院开始紧急的对症治疗了，死神还是没有出现，十有八九是没事儿的。

“妹妹，你别哭。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看得出来。转念一想，这也是个考试，对于生命和人生的考试，比你的高考重要的多！你的妈妈不希望你伤心难过，，想要通过考试，你就必须坚强起来，陪着你妈妈一起度过难关，照顾好她，你爸来的时候，你也要保持镇定，让他不要再操心你的事情，甚至……你还需要去安慰他。这样的话，这场考试才能算合格。”王鸽笑了笑，摸着女孩儿的头说道，“没事的，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一天。可能会痛苦，可能会觉得没有依靠，但是挺过来就完了。你今天虽然没有参加高考，但是来年还有机会。可今天的这场考试……我希望你拿到不错的成绩，最起码在人生的考验之中足够合格，对得起你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