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散去的时候,注意到了毡包前几位老人一直跪在那里,祷告长身天保佑石头安然无事。
石头喝些热水后,胳膊肘撑毛毯子吃力地靠起来,一只手伸过去轻轻的抚摸妻子的脸颊,并帮她拭了泪,另只手把吓坏的儿子搂在怀里,在他脏兮兮的额头上亲了又亲。拿着药柴回来的巴根看到师傅活过来了,也激动的哭了起来。
乌伦珠日格看见巴根进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刷的红了,急忙拉扯巴根坐下来,带着无比的感激,说:“真多亏了你的好巴根和他的弟弟特日格,要不你撂俺和孩子该咋办啊!”
石头也给巴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提了提脖子,有些吃力的说:“是,是啊!长—生—天,赐,赐,赐予俺,俺的好,好,好徒弟,尤,尤其巴,巴根,长,长大了,可,可以独,独当一面了!”
巴根听了师傅和师娘的一番赞美,脸上有些害羞,因为他觉得平日没少给师傅填乱,今天只是做了本该做的,再说,自从奶奶过世后,就一直住在师傅家,师娘待他们如自己亲生的娃,报答师傅还来不及呢,反被师傅和师娘感激起来。这时候特日格也进来了,一进来瞧见师傅醒了,马上露了灿烂的笑容,摸着头想说点煽情的话,刚到喉咙又咽回去了,算了,算了,干脆说,“师傅好了就行,师娘那可吓坏了啊,师傅!”
说后就转过来扯了下大哥巴根,“哥,羊马还在草地里呢,天不晚了,可不能不管啊!”话音刚落,乌伦珠日格捏了下特日格的鼻子,诙谐地说:“特日格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管家第一手啊!”大家哄地都笑了出来,巴根笑着站了起来说:“师傅你就好好休息下,放牧就交给俺兄弟俩吧!这就去赶。”
兄弟俩骑上马向放牧的地方奔去了!而醒来的石头心里又开始在琢磨阿木尔,他想跟乌伦珠日格说下自己的感觉,但今天这一折腾,心里怪对不住乌伦珠日格的,算了,别在让她再伤心了!他心里在安慰自己,在等等吧,也许阿木尔部队里有事,暂回不来呢。也许嫂子吴丽俊也忙的没空捎信来。
而令石头没有想到的是,乌伦珠日格正是为此事给折磨的夜不梦寐,即便能小睡些,也是恶梦不断。乌伦珠日格也不想把自己的感觉说给丈夫听,是为了尽量不增加丈夫的焦虑,因为她的丈夫坚信阿木尔会回来的;石头的感觉远没有妻子的敏感,只是时间上的等待让他渐渐产生了一些不安。关键是两个人直到今天也没有收到阿木尔的任何消息。以往还能碰见认识阿木尔的商队,如今连阿木尔一点气味都闻不到了。过去那些给石头送消息的人也再也没出现过,好像过意躲着不见似的。
令乌伦珠日格更不安的是自己的丈夫,虽然劳苦但不至于昏死,而且以前从没发生过类似状况。为什么好端端一个健壮的人突然就弱不禁风呢?她有些诧异,觉得丈夫一定遇到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了。
巴根不小心说漏嘴,将实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师娘,这才使得乌伦珠日格恍然过来。她原以为石头并没有往阿木尔已死上多想,现在看来,她必须和石头细细聊聊这些日子来产生的一些诡异的梦和奇怪的感觉。不管怎样,必须设法让石头接受一种谁也不希望发生的可能,而且这种可能已经在一个个诡异的梦镜里似乎给出了不祥的信号。当然,即使多么微弱的希望,她和她的丈夫都愿意等待,因为这个家庭和阿木尔之间的一切才刚刚开始,还期待嫂子吴丽俊也生个大胖小子呢。
因此,无论心理上怎样作祟,只要还没收到有关阿木尔的任何消息,就一定相信他还活着,很好地活着,阿木尔归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好多日来,这个十分不起眼的毡包里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氛,加上两个徒弟,五口人似乎都不愿多说一句话,比烧起的羊粪都有些闷人。昔日开朗的乌伦珠日格也是一脸阴沉,偶然朝躺着的石头想说点什么,可一转脸看到丈夫那份消沉劲儿,又就艰难地咽了回去,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为她那不安的痛苦跟石头的一样。石头两只粗大的胳膊终日抱着他那颗蓬乱的头,深埋下去,呆若木鸡的眼神盯着生起的一堆又一堆的柴火,也不在乎其他人的存在,更不在乎他的那些牛羊马了,准备储藏草料也丢下不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