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木尔走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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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亲爱的石头和乌伦珠日格:

大哥没有什么遗物要留给你们,更没有来得及给小帖木日布赫准备件礼物。大哥虽知道你和弟妹都不识字,但还是要写这份信,看懂看不懂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了,大哥此时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嫂子和你们!

石头,能当你的安达,是多么一件幸福的事情啊!你是天底下少有的好人,心善良的像绵羊,勤劳的如老牛。这辈子咱兄弟情尽了,下辈子还要做兄弟,不过大哥当弟弟,你当大哥,咱们两家住在隔壁,可以每天走动聊天。

石头,大哥走了以后,你嫂子的日子一定会难熬,大哥太了解她了。你和弟妹一定要多安慰她,不要让她太过于伤心,更不要让她一个人生活,如果条件可以,说服她再嫁吧,那样会好些。若实在不行,你和弟妹可以的话,就搬到她身边来吧,这样,可以多多陪陪她,况且你嫂子很想见见乌伦珠日格和孩子。当然,大哥十分明白你离不开草原,放牧是你的生命,当然若你嫂子愿意,也可以把她接到草原,这是再最好不过的办法了,虽环境比关内艰苦些,但有人和她唠唠嗑总是好的。

大哥不是一个好丈夫,以后五妹就靠你和弟妹照顾了。

弟妹乌伦珠日格,大哥在草原初见你,就真觉得你如草原的彩云一般,单纯、善良和乐观。石头娶到你,是他最大的造化。在这里,大哥要感激你,如果没有你,石头就不可能有今天。国家马上就要解放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只盼你们好好生活,一定要让小帖木日布赫读书识字,以后为国家建设出力。

还要说什么呢,思来想去,要说的太多了!对了,石头,大哥还想跟你喝酒,和你喝酒那叫个痛快,不过喝不过你!你也不要只顾劳作,还是要适量休息。

你们谁都不要难过,革命事业必然要流血牺牲,这不算什么!何况有生就有死,谁都躲不过那天,只是大哥的日子安排的提前了些。

你们一定要坚强的活着!

写的语无伦次,也没有更多时间写了,部队正急行军,又遇大雨,就作罢吧!

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

阿木尔

1947年5月14日

在阿木尔牺牲的前一天,吴丽俊不知究竟的惶恐,心蹦蹦直跳,额头和手心老涔出虚汗来,她还以为是着凉感冒了,可她没有感觉一丝的征兆啊。中午疲困的时候爬在桌子上似乎眼睛还没有闭合,人就已经在梦里了。

——阿木尔和一个战士弹尽粮绝,被敌人逼到悬崖上,一眼向下看是万丈深渊,人若摔下去绝对是粉身碎骨,就如抗日战争时期被日军逼到绝路的狼牙山五壮士的处境一般,子弹没有了,用石头砸。虽然仅仅两个人,但却让敌人吃尽了苦头。阿木尔和那位战士最后怒目而视,紧握拳头,大声高喊:“为了新中国,为了新中国,前进,前进,前进!”两人相拥着跳下了悬崖!

乌云密度,电闪雷鸣,大地颤抖,森林在狂风中怒吼,高岗上老树瞬间被闪电拦腰截断,一条条长龙在低空无情炫耀。突然,洪水从天而降,顿时一片汪洋大海,一片片农田被吞噬,一座座墓穴被冲开,白骨漂在怒海上,像是逃命的恶鬼,渐渐的陷入漆黑。

时间忽然激烈冲撞,阿木尔的魂魄被一束光击中,爬在古老的岩石上,孤独的不知道是什么世纪,森林长着可怕的眼睛,狰狞地端详阿木尔,它们犹如吸血鬼一般伸长舌头,吮吸一个陌生世界里鬼魂的思想。此时,阿木尔听到从一个模糊方向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他并没有发觉那是森林带给他的幻觉。

又一声霹雳,灰飞烟灭了,唯有阿木尔的灵魂变成一粒种子,装进草原的大地,回了他来时的故乡!

雨下着,草原从洪水中上升,是彼岸!

雨声是哭声!

——吴丽俊哭着从梦里醒了,惺忪中充斥着激烈着迷茫和不安,木门吱啦一声开了,一股风向憔悴的吴丽俊涌了过来,似乎带着一种悲伤的滋味,吴丽俊感觉如丈夫阿木尔的手在抚摸自己的后背。这时,她猛地站了起来,向窑洞外冲去。

吴丽俊已经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让她浑身无力,冲出去蹲在门口的石磨下,头抵在双膝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而第二天阿木尔就牺牲了!

一个月之后,组织派人送来了阿木尔的遗书,吴丽俊就在首长拿出遗书的一刹那,哇的一声晕死了过去!

吴丽俊住进了简陋的病房,一直昏睡,眼角时不时沁出泪来。病房的医务人员都上前线去了,只有一个看门的张大爷,他圪蹴在旮旯里呆呆地望着吴丽俊难受的表情,想帮忙但又不知从何下手,就让老伴送来两颗煮熟的土鸡蛋,放在桌子一角上。

吴丽俊虽然一直昏睡,但那份丈夫的遗书还紧紧攥在她手里。第二天醒来时,她慢慢爬起来,身子靠在床沿上,当看到自己手里的那份皱巴巴的遗书,啪嗒啪嗒的眼泪滴在行行字上,犹如一朵朵绝望白花散开来。悲痛使她产生幻觉,一个影子仿佛在她身边晃过,她急忙伸出手,沙哑地喊叫:“阿木尔!哥哥啊,......”

张大爷赶紧站起走过来,安慰她保重身子要紧,吴丽俊听到不是阿木尔的声音,哇的一声,将头埋进被子里,呜呜痛哭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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