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也是牝马产崽的时候,石头晚上基本也不回毡包里睡觉了,母马临近临盆期,就要加倍看护和照料。乌伦珠日格十分疼爱丈夫,为其用六张羊皮缝制了一个大的皮筒子,人装在里面甚是暖和。由于马匹多,产崽的母马准确数有九匹,有的可能在同一天临盆,有的会难产些,就要拖后几天,甚至还需人工助产,大概时间基本都在七八天内,白天或黑夜都需要有人操心,因为极有可能伤了母马。
有几位老汉懂母马临盆的道道,可惜上了年岁,岁月不饶人,走路或弯腰都不能畅所人意,加之要时刻守在母马旁,自然更消受不了了。担子就都活在了石头身子,他从来没有任何抱怨,而是尽力尽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何况他也没那多有想法的脑子,也许石头天生爱着放牧,比如到了阿拉善草原,本可以先休息几日,等恢复身体再干活,可他一天都闲不住,马上把自己融入美丽的阿拉善草原。
临产的母马大都不爱动弹了,侧身卧在草地里,神情似水的眸子望着遥远的天际,极像是一位母亲盼儿归的神情,它们已经不太进多食了,只履行一个啃草的形式而已。公马们也好像被叮嘱似的,只走进旁和它们自己的妻子脸对脸嗅一嗅,四肢蹄子走起来扣着地,不敢抬高,害怕一不小心误伤的母马,它们也不像以前在草场任意驰骋了,突然显得如一群绅士一般,活动的范围总离母马不远,这是本能情感的充分表露。这足以说明:不管人类还是低一级动物,当有一天要为夫为母时,世界便弥漫了本爱。
持续了几天,有一匹母马有动静了,个头不高,一个大肚子鼓鼓的,显得马腿都矮了几分,头也基本没有劲儿提起来了,走路也有气无力,卧的时间明细多过站立。正好石头也注意到了它,它突然站了起来,身子似乎不由它自己使唤,左右恍惚,慢悠悠地向着一个相对不受打扰的地方挪去,随着就侧卧了下来,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四肢支撑着站了起来,又卧下,又站起来,......
几经周折,身体开始使劲地抽搐起来,明显可以看出它的痛苦来,身子慢慢弓着,两支后蹄叉开使劲地撑着地面,脖子伸长来回摇晃,嘴里发出“嘶嘶”的呻吟,接着是大口的喘息声,它开始拼命地发力了,可过了许久才仅出来一只前蹄,它一直喘气使劲,还没有露出小马驹的头来。
石头站在旁边搓着手,似乎也在拼命地使劲,额头上挤满了汗珠,实在不忍再看下去,石头噌地跪蹲在母马身旁,一只手直接从母马临盆处伸了进去,摸到了小马驹的头,轻轻一护一拽,顺着母马的力气,一股脑儿就出来了。
小马驹终于降生了,母马虽已精疲力尽,但还弯过头来,伸出舌头轻轻舔舐马驹子身上的羊水,直到胎毛渐渐发干,母马舔舐着小马驹的浑身上下,尤其舔舐它的小屁股,而小马驹迷着眼睛,挣扎的试图站立起来。身子刚离了地,就摔了个啷当,不过它一点都不泄气,依靠着母马的腹背艰难地试站,站了几次,摔了几次,还好晃晃悠悠地站住了。母马便又舔舐干净流在干草丛里的一趟血迹,勉强做了一个翻滚式动作,站了起来,甩马尾招呼着小马驹吃乳,**和乳汁对小马驹有着极其强大的诱惑力,用不着演示,自个儿吮上去吧嚓吧嚓地吸起来了,动作十分娴熟,好像那就是它身上一部分似的。
刚生下那一刻,石头就知道是一匹公驹子了,看着母子平安,又那般不依不舍,而想到了自己未知的身世,石头心里的酸楚再一次冲上了眼睛,泪珠子在深黑的眼眶里不由自主地打转,他心里在呐喊,我的阿妈啊!你在哪里啊?儿只想瞧瞧你的样貌啊!
此刻,妻子乌伦珠日格已经悄悄地站在了石头身后,她是来给他送水送饭,不知为什么,她看到石头那般神情,抽泣地成了一个泪人,她捂住口鼻,不想让石头看见她一副伤感的样子,其实她和石头一样都是没有见过娘的孤儿,也都是经由好心人养育才活到今天。
石头扭过身还是看到了妻子晶莹的泪花,站了起来,没有出声,顺手一搂将乌伦珠日格紧紧抱在怀里,两人就那样相拥相抱着,很久很久,一直看着母马和它刚出生的儿子。
深夜又一匹母马产下马崽子,接连几天,九匹母马都顺利产下了它们的后代。
由于十几天的蹲守操劳,且白天还得照常放牧,深夜又风袭着凉,石头刚开始只觉头微微发痛,硬撑了几天,终于病倒了,脸色发黄,浑身无力,爬起来都难。乌伦珠日格不知所措,赶紧去找营地里的老人们,一位懂点伤寒杂症的老人过来瞅了瞅,说是劳顿过度中风寒了,叫乌伦珠日格给刮刮痧,熬煎些草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