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

不在乎？

人的一生要做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够无愧于心？

陈遇默然伫立在别墅楼顶的观景台上，眺望远处烟波微渺的澄清湖风景，心绪难以安宁。

昨天晚上小哑所比划出来的信息还历历在目，在脑海中不停回荡，更在心里掀起剧烈波涛。

王奕可……那个女孩……要嫁人了吗？

明明自己三番两次拒绝了她，巴不得和她划清界限，可为什么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心房会传出阵阵刺痛？

错觉吗？亦或者是那个女孩早已在心中扎了根？

陈遇的眼中流露出茫然的神彩。

千年修道，早已将他的心肠磨炼得犹如铁石，本不该出现这一丝迷茫才对。但现在真真切切出现了，代表他的心——乱了。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也登上楼顶，朝观景台这边走来。

听到脚步声，陈遇转身，表情严厉地问道：“你今天早上去哪里了？”

来人是小哑，吐了吐舌头扬起手中的一沓纸。

陈遇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小哑一边递过来一边比划，意思大概是她从洪彪手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陈遇接过来翻阅了几眼，发现这沓纸上记载的全是关于一个人的资料。

而这个人的名字是——姚剑升！

……

圣罗约教堂，江州著名的礼拜地，今日被喜庆的氛围笼罩。

为了租下这里当婚礼现场，姚剑升动用了很多资源，甚至支付上百万的租金，这还不算聘请神父以及其它乱七八糟的费用。

但没关系，因为——

“我姚剑升的婚礼，理当如此轰轰烈烈。我要让整个江州都不知道你王奕可成为了我的女人，而傅岚是我的丈母娘，王家与姚家联姻。这样一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属于内部矛盾，其它人再无立场指指点点。”

姚剑升的嘴角翘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令人不寒而栗。

他站在礼台上，深邃的目光往下方看去。

左排是女方的亲友，看上去有点寒酸，至少和右边比起来要差多了。坐在右边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有机关内的人员，有江州著名企业家，有名门子弟。尤其是坐在最前方，被人如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的那一位——京州古月集团准继承人——胡天。

在江州这个小地方，胡天已是顶天大的人物，坐在他身边的还是一名眉目低敛的男人，身上散发出雄浑的气息，令人望之生寒。姚剑升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武者的气势，这个如一尊地藏王端坐在胡天身边的男人，赫然是一名小宗师！

足以横扫江州！

与右排的排场相比，左排真是显得寒酸可笑啊。

姚剑升心情愉悦，脸上泛起了陶醉的笑容，他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尤其是想到今晚要和自己共度春宵的那个女孩后，他就更加兴奋。

阳光从教堂上方的雪花玻璃处洒照进来，暖洋洋的。

姚剑升的目光再次往前看去。

宾客两排中间铺着鲜艳的红毯，上面洒满了玫瑰花的花瓣，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红毯很长，在大理石地板上延伸，一直到教堂大门。

此时——

“铛咚！”

随着清脆又悠扬的钟声，门口出现一排身影。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走在前面，手里挽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满了鲜红色的花瓣，他们将花瓣抓起，高高地抛到空中。

那些花瓣随风而飘摇，慢慢飘到后面那道洁白而美丽的身影之上。

王奕可穿着雪白的婚纱，在父母的陪伴下，踏上了象征不归路的红毯。

长长的裙摆拖拽在后面，头纱也在风中荡漾，朦朦胧胧间，依稀可见那张清纯美丽到不可方物的脸庞。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她那里，或惊艳，或羡慕，或妒忌，或感慨……

姚剑升没有去看王奕可，而是观察两边宾客们的反应。那一道道灼热中夹带贪婪淫秽的目光非但没有让他不悦，反而使他心悦神怡。

因为这个女孩即将属于自己，自己才是最大的胜利者。

所以他高高昂起头颅，以胜利者的姿态等待新娘的到来。

慢慢接近。

终于——

傅岚将女儿的手交到了姚剑升的手里，轻声说道：“今天，我将女儿托付到你手里。”

姚剑升也轻声回应：“明天，我必不辜负你的所托。”

傅岚神情复杂地退开，回到属于她的位置去。

姚剑升牵着王奕可的手，笑容灿烂如中午的阳光。

他说：“我终于得到你。”

头纱中缓缓飘出一句冷漠的话语：“你很开心吗？”

姚剑升的笑意更浓：“当然开心，我不仅开心，我还高兴，愉悦，欢快，总之，一千一万个词语都无法表达我此时的喜悦。”

“但是我很不开心。”

一句话，让下方的宾客产生了细微的骚动。

这是什么情况？要搞事情？

姚剑升的表情也稍微僵住，但很快恢复了原样，温柔地说道：“我知道，毕竟你父亲母亲养育了你那么久，今天突然要离开他们了，当然很难开心起来。不过不要紧，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重新让你开心起来。”

化解得十分从容。

下方宾客一听，都松了口气。

对啊，嫁出去了嘛，要和朝夕相处的父母分开了嘛，不开心也是挺正常的事情，没什么毛病。

于是一群人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

在掌声中，姚剑升凑到王奕可的耳边，在她的遮掩下，表情微微扭曲，语气也森然冷酷，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很不开心，但没关系，我开心就好。另外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让我不开心，否则——你全家都会不开心。”

听到这话，王奕可的手猛地攥紧。

姚剑升的笑容越发让人战栗。

但这交头接耳的情景让人误以为是在说些什么情话，是亲昵的表现，于是宾客们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这时——

“咚咚咚。”

负责主持婚礼的神父轻轻敲动锤子。

“现在有请新郎与新娘面对真主，在伟大的主面前许下你们的誓言，主将见证这段爱情的诞生，并赐予你们幸福的荣光。”

姚剑升拉着王奕可正面神父，微微低下头颅。

神父看向姚剑升，用庄严肃穆的语气问道：“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你愿意吗？”

姚剑升一脸虔诚地点头：“我愿意。”

“嗯。”

神父的目光转向王奕可。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你愿意吗？”

下方的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想用最殷切的目光见证一对新人的诞生。

但是这一次——

“我不愿意！”

四个字，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来，在宽大的教堂内悠悠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