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轻轻抬起头来,扫过这些人的脸色。
有不屑,有讥讽,有嘲弄,就是没有一个看得起他的。
至于那个被陈遇用固元丹救过的叶老爷子,则是藏着七分复杂,三分怨恨。
那一日,陈遇前往叶家救他,被他的大儿子多番阻挠,甚至还萌生丑陋杀意。陈遇自然毫不留情,将对方击毙。
之后,陈遇救活了这个老人,老人却因为丧子之痛,而彻底怨恨上了陈遇。
想到这里,陈遇放下酒杯,缓缓站了起来。
包厢内的人纷纷皱起眉头看来,不知道他想干嘛?
叶知义的心中突兀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但转念一想,这里有诸多长辈,而且有好几人都是大宗师的修为,陈遇应该不敢闹事才对。
他的心微微放松了些。
这时,一个手下急匆匆地走入包厢,凑到他耳边说道:“二爷,慕家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灭慕家的人是……”
“等等。”叶知义打断了他,“这里人多嘴杂又吵闹,我们出去说。”
“好。”手下点点头。
两人往包厢外面走去。
而场中,因为陈遇的突然站起,主桌上的几人露出不悦神色。
心想这个从江州来的小家伙想干嘛?
叶老爷子也缓缓说道:“陈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陈遇直视他,淡淡地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叶老爷子的脸色陡然阴沉:“你什么意思?”
陈遇冷笑道:“你不就是怨恨我杀了你一个儿子吗?摆在台面上说就是了,何须话中带刺,鼓吹阴风?”
“什么?”
“杀了叶老的儿子?!”
“怎么回事?”
包厢内的人全部骇然变色,更有人直接站起,充满了震惊。
叶老爷子手里是拿着一个小酒杯的,听到陈遇这番话后,酒杯砰然炸裂,变成碎渣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的表情也瞬间变得狰狞:“原来你也知道你杀掉我一个儿子啊!”
陈遇平静地说道:“当然记得,甚至连他那丑陋嘴脸,我都还记得。”
叶老爷子怒声道:“虽然是那不孝子有错在先,但你都不应该杀掉他啊!”
“他想杀我,我不杀他,难道等着给他杀?”
叶老爷子眼睛通红地说道:“或许他只是想制服你而已,并不是想杀掉你。”
“或许?”陈遇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叶老爷子咬牙切齿道:“就算他真想杀你,不也没杀成功吗?你为何不留手?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仁慈吗?”
陈遇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啊?
就好像有个人拿把刀一刀劈向你的脑袋,你闪开了,告到的法庭上,法官却说对方只是想帮你剃个头发而已,没什么打不了的。
以及——
对方只是试图谋杀而已,但还没谋杀成功,所以理应无罪!
还有——
对方只是想砍死你而已,你的反抗为什么那么激烈?难道你想弄伤对方吗?
嗯——大概就是这种道理。
更让陈遇感到讽刺的是,旁边竟然还有人附和——
“就是!光凭这样就杀掉叶家的公子,太残忍啦!”
“简直是禽兽!”
“不是人!”
“理当报仇!”
这里是叶家的主场,而在他们眼中,陈遇只是一个从江州来的乡巴佬而已。最多就是会点医术,治好了叶家老爷子的病。
可现在连叶家老爷子都在讨伐他了,他还有什么用?
一句句难听的话语钻进陈遇的耳朵,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包厢内回荡,久久不息。
叶老爷子铁青着脸,怒喝道:“你还敢笑?”
陈遇止住笑意,看着他:“不知叶老先生想让我如何做?”
听闻这话,叶老爷子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颓然,轻轻挥手,叹息道:“罢了,我并非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此事是我儿有错在先,不能将所有责任怪在你身上,而且你治好了我的病,算是将功赎罪了。现在,你只需要到我儿坟前,磕十个响头,此事就作罢。”
“十个响头。”
“嗯,就是十个响头。”
陈遇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如果我不磕呢?”
“你不磕?”叶老爷子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
陈遇点点头:“对,我不磕。”
叶老爷子的眼中爆发出凌厉的精光,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磕,就是与我们叶家为敌!”
旁边,那个江老也缓缓开口:“这次我站在叶老这边,你不磕,便是与我们江家为敌。”
刚开始和陈遇产生矛盾的老头也冷笑道:“我也站在叶老这边,你不磕,便是与我们钱家为敌。”
“对,你不磕,便是与我们孙家为敌!”
“不磕,便是与我们李家为敌!”
“与我们赵家为敌!”
……
声讨声此起彼伏,整个包厢都炸开了锅。
这些未必是真心实意地支持的,但随便举个手说句话就能讨好叶家,不举手不说话的话就有可能被叶家记恨。
两个选择,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
在他们眼中,陈遇只是一个乡巴佬而已,算得了什么?
难道他真敢和在场所有人作对不成?
可他们不知,陈遇的表情正慢慢沉下来,变得冰冷。
而在包厢里面群情激涌之时。
包厢外面。
叶知义带着手下来到一个比较幽静的地方后,查看四周有没有人在偷听,然后才开口问道:“说吧,将调查到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手下回想起调查到的东西,咽了口唾沫,说道:“其实,灭掉慕家的不是什么势力,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叶知义怔住了。
“嗯,就是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手下心有余悸地说着。
叶知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若对方真凭一个人就灭掉一个二线势力的话,那此人的武道修为该恐怖到何种境地?
他内心翻涌,良久才反应过来,问道:“此人是谁?”
手下说:“此人叫陈遇。”
“陈遇……嗯,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在哪里听过来着?”
叶知义点点头,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