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遇帮助沐知行突破先天瓶颈之时。
风景湖对面的山丘上,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温正鸿。
另一人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身穿蓝色长褂,手持老木拐杖,拐杖上还悬挂着一个小葫芦,正是之前陈遇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位神州第一神医——蓝鹊。
老人已老,步履蹒跚,缓缓登上山丘,然后眯着浑浊老眼,眺望着对面的异样景象。
温正鸿颇为恭谨地跟在老人身边,并且刻意拉出半个身位,以表自己的敬意。
老人虽老,但眼里还在。
对岸气机涌动,气象巍峨,他都一一看在眼里,随后轻声问道:“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就是陈遇?”
温正鸿微笑点头:“没错。蓝老您觉得如何?”
这位在神州武道界内德高望重的老人轻轻吐出一句评语:“气象已成,蔚为大观。”
随后老人话音一转,说道:“可只有这样的话,值得古老儿如此看重吗?为了这个年轻人,古老儿甚至不惜将驼龙的事情压下去。要知道,驼龙可是在枢机院内打拼了几十年的老人啊,古老儿这样做,就不怕手下人寒心吗?”
温正鸿正色道:“此事本就是驼龙有错在先。”
蓝鹊老人说道:“即便是驼龙有错在先,可按照规矩,驼龙是武管会的干部,理应由武管会内部审判。这姓陈的小子私自对驼龙出手,还将他打成这个样子,已是犯了大忌,更是打了武管会的脸面。按理来说,此事该由裁决院处理的。可古老儿出面,硬生生将此事压下,分明就是在维护那小子。老夫之前就听说过有关于这小子的传言,所以在来江南的路上,老夫就一直在想——难道古老儿真打算将这个小子纳为孙女婿,然后倾囊相授,甚至愿意将整个古家都拱手奉上?这小子,当真值得他如此看重?”
温正鸿沉声道:“蓝老与老院长相交甚久,应该很明白老院长的为人,老院长是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人的。”
蓝鹊老人说道:“可他已经在包庇了。”
温正鸿迟疑了一下,说道:“老院长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
蓝鹊老人说道:“应该?”
温正鸿沉声道:“自然是应该。老院长深谋远虑,所想如何,岂是我这种小角色可以揣测的?”
“呵呵。”蓝鹊老人笑了笑,忽然又叹了口气,说道:“正因为老夫与那古老儿相交甚久,所以才会觉得不可思议啊。古老儿向来最重规矩,甚至比裁决院那些人还要看重,可现在,他竟为了这个姓陈的小子,公然坏掉规矩,这才是最令老夫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所以老夫一直感到很好奇啊,好奇是怎么样的一个年轻人,才能让古老儿不惜违逆自己的原则,做出这种事情来。”
温正鸿说道:“那现在,蓝老您已经见到了。”
蓝鹊老人点头:“对,的确见到了。”
温正鸿问道:“觉得如何?”
蓝鹊老人摇头叹息道:“不算太失望,却也谈不上多少满意。”
温正鸿微笑道:“蓝老,您刚才还夸他气象已成,蔚为大观来着。”
蓝鹊老人冷笑道:“那点气象也值得拿出来说?古老儿如此看重他,有点气象不是很正常吗?若是没这种气象,老夫倒是要怀疑古老儿是不是瞎了眼啦。只可惜,这小子的气象是有了,可格局太小太差。”
温正鸿纳闷道:“格局?”
蓝鹊老人用拐杖敲了两下地面,恼怒道:“锋芒太盛,刚而易折。而且看看他现在打交道的那些人吧,半步先天,大宗师,小宗师,普通人,甚至还有小女孩。老夫承认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天才,甚至可以用怪胎来形容,可越是这样,他越应该努力啊。他应该潜心钻研武道,追求更高的极限,而不是在这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沾染红尘俗事。这样做,只会使得自己的武心染尘,从而辜负自己那一身绝好的天赋。唉,所以说,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
蓝鹊老人说到最后,已是叹息。
温正鸿哑然失笑,说道:“蓝老教训的是,事实上,我也觉得陈遇所学太过斑杂。”
“哼,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难道他不明白吗?”蓝鹊老人说着,摇摇头,叹息道,“也罢,看在古老儿的面子上,老夫今天提点他一把。”
温正鸿愣了一下:“蓝老要去提点他?”
蓝鹊老人冷笑道:“怎么?老夫提点几句,难道还辱没了他不成?”
温正鸿苦笑道:“蓝老能提点几句,自然是他幸运,只不过……”
蓝鹊老人问道:“只不过什么?”
温正鸿无奈地说道:“陈遇此人,心高气傲,未必肯接受您的提点啊。”
蓝鹊老人冷笑道:“呵呵,又是那种自以为是的所谓天才吗?老夫真是见多了啊。”
温正鸿犹豫了一下,说道:“蓝老,陈遇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有真本事的。”
蓝鹊老人不以为然地说道:“被称为天才的人哪个没有几分真本事?只不过,有了几分本事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这种人最是愚蠢。老夫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锉削这种所谓天才的傲气,让他们明白明白,何为人外有人,何为天外有天!”
温正鸿有些着急了,赶紧说道:“蓝老,您是想刁难陈遇吗?万万不可啊。那家伙可是典型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你表现得越强势,他月不买账,所以……”
温正鸿还没说完,就被蓝鹊老人直接打断了:“老夫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
“可是……”
“没有可是,乖乖在旁边看着就是。老夫今天,就是要挫挫他的锐气。”
蓝鹊老人眯着眼睛,泛起微微冷笑。
温正鸿感觉头都大了。
怎么又是这样啊?
难道陈遇自带嘲讽属性?谁遇上他都想先咬两口?
对此,温正鸿感到很无奈。
如果蓝鹊老人可以打压一下陈遇的嚣张气焰,那倒是一件好事。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中隐隐有种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