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我为什么要同情一个杀死了无数人的凶手？”

“我有什么资格同情你呢？”

银愣住了，随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林言则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笑，等她笑完后，再度问道：“所以你的答案呢，你愿意死在这里吗？”

“你真的不怕我说不吗？你不怕我撕裂幻境杀死你吗？你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吧！”银问道。

对此，林言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样，道：“你会吗？”

你会说不吗？

你会抛弃你的过去，抛弃你的人性，抛弃你的悲伤，说不吗？

你真的愿意继续过着这样不得不伤害他人的生活吗？

银说不出话了。

她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早就看透了她。

于是她笑了，却问道：“那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你明明不同情我不是吗？”

“我确实不同情你。”林言看着她，表情平静，“但我认可了你作为人的部分，所以我觉得，你不应该在绝望中死去。”

“所以我来问你了。”

他确实不会同情银，永远也不会，无论她的性格如何，无论她是个怎样的人。

所以他必然会杀死银，这是对那些因银而死的人最好的交代，也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局。

但是这不妨碍林言对银这个曾经一心向光明，哪怕是变成了影族女王后依然保留了人性，会因为伤害了他人而痛苦的人给予一分认可。

他认可她作为人的部分。

尽管他永远不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银愣住了，许久她才低下头道：“谢谢……”

然后她重新抬头，道：“给我一个美梦吧，让我能够永眠的美梦。”

她确实不想再活下去了。

本来就已经在自毁边缘摇摇欲坠，也做好了死在希城的准备的银，在拼凑出了自己的过去后，已经无法在面对现实的一切了。

她怎能再面对那个现实呢？

曾经因为被守护者自雪崩中救下而发誓守护民众的她成为了杀死无数人的凶手。

她没办法承受这个事实啊！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反正她本来就是要死的，那么还不如就干脆死在一个美梦里好了。

而林言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半分惊讶，直接点了点头。

“好。”

“谢谢！”

银再度道谢道，随后她的精神再度恍惚了下，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而在她再度清楚时，首先看到的是灿烂而又绚烂的金色阳光。

银愣了下，就听到旁边有人道。

“队长，你发什么呆啊？”

她看过去，看到了她曾经的队友们散乱的站在她周围，而远处则是波澜壮阔的大海。

是呢，大海！

他们好像确实约定过，等休假了就一起去海边看看。

银笑了，眉眼弯弯。

她道：“抱歉，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

现实，希城，忒弥斯事务所——

“呼……”

林言长长的吐了口气，终于不用再超负荷用幻术迷惑银的他看着眼前另一个沙发上，面容安详，身体逐渐化为黑烟的银，轻轻的道：

“晚安。”

“成功了！太好了！”旁边全程围观的希城此刻也是颇为兴奋，祂身上的光此刻都因为心情的激动而忽明忽暗，闪烁个不停。

而在激动过后，希城看着靠在沙发上，脸上苍白，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显然已经很疲惫的林言，道：“辛苦了，林言……不过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让她随便解决城里那些影族呢，以她那时候的情况如果你提出要求的话，她会答应的吧！”

“她不会的。”林言却直接否决了希城的话，他随后解释道：“银是个很矛盾的存在，她的体内同时存在着曾经保留下来的人性以及成为影族女王后所诞生的恶性。所以她明明会为了伤害他人痛苦，却依然放任了她的子民去同化他人，乃至像现在这样发动袭击。”

“她会发动袭击不是因为那个医生的命令吗？”希城有点懵逼。

林言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命令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是她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她作为女王的部分所希望的……”

“而我之前的一系列幻境所做的，其实就是进一步唤醒银的人性，引导银的人性压过作为女王的那部分，甚至我利用了一些催眠的手段，让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如今希城里属于她的子民。”林言说着笑了起来，道：“只有完全沉浸于人性的银，完全把自己当做了人类的银，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死在幻境里。”

“因为这部分的她本来就是渴望死亡，渴望安眠的。”

“我的幻境本质来说其实就是放大了她的这种渴望而已。”

希城听得一愣一愣的，祂随即想到自己在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也反应了过来。

幻境中的银虽然还记得自己是影族女王，但潜意识里却真的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人类了。

这样的她只因为现实痛苦，自然忘记了自己作为影族女王对影族的责任。

而这显然就是林言从一开始就算好的目的！

而林言则在这时候继续解释道：“所以我是不会要求她对现实中的影族做什么的，因为这个要求只会刺激到她，一旦她身为女王的责任感被刺激出来，再想要她这么乖巧的死在幻境里可就不容易了。”

“而比起那样的结局，显然现在更好，毕竟失去了女王的影族，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林言说着，看了一眼审判所的方向，道：“我相信，审判所不至于连一群乌合之众都解决不掉。”

说完这句话，林言不由打了个哈欠。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毕竟在自己灵魂的承受边缘疯狂试探，几乎可以称之为刀尖上跳舞的用幻境与影族女王“战斗”，可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哪怕是他现在都有点hold不住了。

见状，明白林言有多疲惫的希城不由有些心疼，忍不住道：“你先休息一会吧，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剩下的交给别人吧！”

说完祂又补充了句：“就算是你不愿意也不行，这件事结束之前我不会再把力量借过你了。”

在银死亡的时候，希城就已经收回了借给林言的力量。

毕竟他已经太疲惫了，灵魂也接近极限。

“啊这……可真是……”林言勾了勾嘴角，打算说什么，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没了声音。

他睡着了。

希城见状沉默了下，接着飞到了林言旁边，蹭了蹭他的脸蛋，声音难得温柔：

“晚安，林言，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正抱着猫的桑桑自然也发现了林言随着的事，她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猫放在沙发上，手中那半透明的长刀就再度出现。

她将长刀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虽然依旧面无表情，身上却有一股无形而锐利的气势。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