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要跟我聊什么?”萧默无视贾玉凤故意露出的美腿,直接问道。
对于萧默的无视让向来对自己容貌极度自信的贾玉凤有点小小的不满,但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奶奶会对你恩将仇报吗?”
“没错,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老东西!”萧默对于贾政的母亲再没一丝好感,直接对着贾玉凤称她老东西。
“你要是知道她曾经辉煌的过往你就不会觉得奇怪了。”贾玉凤似乎并不介意萧默的言辞,反而她自己似乎也看不惯她奶奶。
“我奶奶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虽然生在战争年代,但我们这个地方却没有受到很大影响,她也算是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解放前夕,我奶奶19岁的时候嫁给了我爷爷,我爷爷是个读书人。虽然我奶奶家是地主,但是多年的战争,家里败得也差不多了,所以建国后家里受到的影响并不是很大。虽然日子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但是一家人生活也算是其乐融融,并且在建国后第二年生下了贾政。但是好景不长,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我爷爷受到牵连,要被下放到农场去改造。当时我奶奶也是要被一起下放到农场的,但是她不仅跟我爷爷离婚了,而且还去向组织检举我爷爷曾经说过哪些不满的言论,就这样我奶奶她留了下来,而我爷爷去了农场后,抑郁成疾,再加上高强度劳作,没多久就去世了。”
“虽然我奶奶留了下来,但是日子却并不好过,我爷爷走了,我奶奶就搬回了娘家。我奶奶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哥哥,对于奶奶带着一个拖油瓶回来很不满意,虽然我奶奶的哥哥早就和父母分开过了,但还是处处针对他们。本来以为生活就可以这么平静的过下去,可惜,天灾**,三年自然灾害让华夏大地饿殍遍野,贾家村也不例外。很多人都饿死了,包括我奶奶那不成器的哥哥一家人,这里面有我奶奶的功劳。那时候很多人跑到贾家村后面的大山里面去找吃的,运气好的能够打到一些野味,运气差的,也能找到一些野菜,虽然饥一顿饱一顿,但能活下来。我奶奶的哥哥跟他老婆以前都出生在地主家庭,养成了懒惰的习惯,他们不愿意去,我奶奶每次去捡回来的野菜,不仅要赡养她父母,还有一大部分被他哥哥家拿走,我奶奶和贾政反而经常饿肚子。有一次,我奶奶在山里发现了一些毒蘑菇,她把它们捡了回来,和没有毒的蘑菇装在一块儿。等她哥哥来挑的时候,由于有毒的蘑菇长的肥大而且鲜艳,他把有毒的蘑菇基本都挑走了,我奶奶的哥哥连菜的种类都不认识,又怎么分得清哪种蘑菇有毒呢?由于蘑菇的毒性很慢,而那时候活着都是奢侈,也没有什么医疗条件,我奶奶哥哥一家被折磨了两天两夜才断气,包括他们才8岁的儿子。”
听到这,萧默才再一次认识到老太婆的可怕,连自己哥哥一家都可以下手,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难道没有人管?这不是谋杀吗?”萧默忍不住问道。
“呵呵,在人人都为生存而发愁的时代,谁还会去维护法律的尊严呢?再说我奶奶也聪明,她跟她父母也吃了少量的毒蘑菇,只不过不致命而已,这样谁又能说她是故意的呢?况且那时候吃到有毒蘑菇死去的并不只有我奶奶哥哥他们一家。这片大山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有人打到了野味,也有人被野兽咬死。无论人和兽,在生存面前都是平等的个体,谁也不会心甘情愿成全谁!”
“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呢?老太婆不会自己告诉你吧?”萧默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不会呢?”贾玉凤反问道。
萧默一时无言以对,按理说,这种事是个人都会藏在心里,不会愿意让人知道的。
“我那个奶奶呀,从来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不对的,用她的话来说,她不那样做,还会有我们吗?她每次跟我讲起这些往事,并不感到愧疚,反而为自己感到骄傲!”不等萧默回答,贾玉凤就继续说道。
萧默是第一次听说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想到自己那天还累死累活的送她去医务室,萧默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可笑的人。
“你要是知道我那个奶奶对她父母做的事,你会更加觉得自己所谓的善举有多可笑的。”贾玉凤似乎看出了萧默的想法。
“好不容易从三年的自然灾害熬了过来,还没过几天舒坦日子,新一轮文化浪潮就来了。本来这与我那已经跟自己丈夫恩断义绝的奶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怎奈她的父母出生地主家庭呢?在过了将近二十年之后,我奶奶他们这些‘漏网地主’得到了清算。这一次,我奶奶再次展现出了她的魄力,她很果断的跟她父母划清了关系,而且带头揭露和批判他们。我奶奶的母亲出身名门,大家闺秀,从小受到传统教育,可是文化浪潮的时候,要她挂牌去游街,还要一次一次的参加批斗大会,她不忍受辱,直接跳了昭阳河。至于我奶奶的父亲,每天头上顶着一顶大帽子,去田里劳作前要先进行批斗,然后干活。由于长时期的劳作和营养不良,没多久就累死了。而我奶奶,她甚至都没有去他们坟前跪拜一下,已经三十多岁的她不仅勾搭上了当时县里的革委会主任,而且还跟着一群红卫兵去抓人,去抄家,去搞批斗。很快由于革委会主任的原因,我奶奶混成了红卫兵的一个小头目。十年的文化浪潮,我奶奶不知道批斗了多少人,贾家村不知道有多少人恨她,这也是为什么你们在贾家村差不多十年,你却根本不知道我奶奶的存在的原因。她跟村里的人基本就不来往,没有多少人愿意搭理她,但由于贾政的关系,也没几个人愿意得罪她。”
“十年的文化浪潮很快过去,你方唱罢我登场,嚣张一时的红卫兵以及革委会开始遭到清算,我奶奶再次把她的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她第一个站出来检举揭发县革委会主任。说她如何被威胁,被欺辱,这次她甚至拉上了十几岁的贾政,说是革委会主任以贾政为要挟让她委身于他,她甚至当众脱下衣服,让当时负责的人看她身上被革委会主任不良嗜好留下的痕迹。革委会主任也确实是个老变态,我奶奶身上鞭痕,抓痕甚至还有烟头的烫伤,让当时的负责人都感觉到触目惊心。她的表演很成功,成功欺骗了当时负责处理此事的人,他们把我奶奶当成了在文化浪潮中受到迫害欺压的妇女典范。只不过这些伎俩可以骗过上面的人,贾家村在文化浪潮中被她迫害的人却没有那么容易被她忽悠,他们对于我奶奶的遭遇不仅没有任何同情,反而觉得她是罪有应得!”
萧默沉默了,这个世界兽进化成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在某种情况下变成野兽。华夏族,不能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种族,但却是最勤劳,最富有情怀的种族。无数华夏儿女留下了可歌可泣的故事,激励并维持着一代一代华夏族人的精神内核。但是,我们在被那些富有博爱大义的人感染的同时,也会为那些潜藏的罪恶感到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