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刚还熟悉的道路,这会儿变得格外错综复杂,耳畔风声呼呼,眼前的风景也越来越陌生。
慕容暖止住脚步,发现眼前已经无路可走。
再往前,就是一段荆棘丛生的刺林了。
她慢慢往后退,咬着唇转头,眼前黑影闪过,脖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浑身一激灵,顺手抓住一根树枝,对准周围。
“谁?谁在那里!”
悄无声息的,一只粗糙的大手用力捂住她的嘴,一股奇异的味道传来,眼前一阵眩晕,她用尽全身力气从他腰间扯下一把短匕,紧紧攥在手里,“噗通”一声倒地。
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有人蹲下来,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她的脸,瞬间惊为天人。
“二哥!你快来!这女人长得可真美!”
“冬子!”二哥快步走来,语气里带着斥责,“你怎么能对女人下手?”
“二哥,也不怪我呀,是她自己跑到这儿来的。我也是怕她发现魔鬼林里有人。”冬子委屈地说。
二哥眉头紧皱地俯身,抱起地上的女人,她身体冰凉,小脸苍白,即便是在夜里,也能看出她柔美的长相。
他心里一动,忍不住有些失神。
“二哥,这女人一看就不像是南山岛本地人。反正咱们现在都回来了,以后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要不,咱们英雄救美,把她带回家当二嫂?”
“胡闹!”二哥脸色一沉。
冬子见他似乎真生气了,讪讪的不敢说话。
“二哥……”一个声音低低传来。
二哥抱起昏迷的慕容暖,把她放在一株大树下靠着,抬脚朝着不远处靠在地上的男人走去。
“秦默,你醒了?”
秦默捂着腹部,勉强露齿一笑。
“好多了。死不了。”
想起鹿山岛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三人扔是心有余悸,一瞬间,所有一切成了废墟。
要不是南山岛派来的船及时出现,他们也要葬身在那儿了。
即使现在双脚踏在南山岛的土地上,也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兄弟。”二哥伸出手,与秦默坚定地相握。
冬子忍不住笑嘻嘻地加入:“还有我呢!”
秦默微微一笑,低咳了几声:“阿琳已经知道我们上岛了,很快,我们就能找到地方休息。”
终于可以放松心情,不必担心有人会要自己的命,也不必担心自己明天要面对的残酷训练,一切都美得像一场梦,一场不真实的梦。
冬子傻乎乎地笑着,脸上的每一条细纹全都舒展开来。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二哥转过身去抱起慕容暖。
夜色中,她身上的白裙裙摆在风中飘摇,飘零如落叶,带着几分柔弱的美。
秦默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她脸上扫过,正巧一阵风袭来,乌黑长发微微拂起,遮住了她的面颊。
等他再想看清女人的长相,二哥已经带着秦默渐渐走远。
走到魔鬼林边缘处,一个声音有远而近,虽然听不清楚他呼喊的是什么,但也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焦灼。
“他好像在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冬子仔细听了听,语气肯定。
二哥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慢慢把她放在地上。
“走吧,我们不能让他看到。”
昏迷的女人忽然喃喃喊出了一个名字:“阿曜……”
一股疼痛重重击打在秦默的胸口,他闷哼一声,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半分距离也动不了。
“阿曜,别走……”
女人的梦呓再次响起,声音里满是无助。
冬子回头,见秦默脸色不好,匆匆奔过来,一把拽住他:“还磨蹭什么呢?再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
他迟疑地回头盯着独自躺在那儿的女人,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抓住。
佟北城闯进魔鬼林,绕了大半个圈子,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看见了昏迷的慕容暖。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抬手抱起她,伸手到她鼻端试探了一下呼吸,终于放下心来。
夜里风寒,也不知道她独自迷路多久,居然跑到这儿来了。
他紧皱眉头,脱下外套,包裹住慕容暖,抬手抱起她,匆匆朝林外走去。
回到房间,慕容暖就发起了高烧。
佟北城拿了热毛巾,给她擦了擦灼烫的肌肤,她似乎感受到一些不适,下意识地偏过头,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这么一扯,胸前的大好风光全都露出来了。
佟北城就算定力再好,可他也毕竟是个正常男人,又是他喜欢的女人,哪里能移开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一百遍清心咒,用力抓起被子,把慕容暖缠成了一个粽子。
好不容易忙活完,他俯身坐下,瞥见了她双脚上细细密密的伤痕。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白嫩的脚,他慢慢低下头,吻在了她的脚背上。
“你什么时候才能忘记他?”一滴泪从她脚背上滑过,他喃喃自语。
魔鬼森林里,一束灯光远远地扫射而来,打在了靠着树休息的三人身上,秦默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黑影一闪,有人用力捂住他的口鼻,眼睛上缠上一块布条,被人利落地带走。
“进去!”他被人粗鲁地推进了一处地方,身后紧接着传来几下踉跄的脚步,二哥和冬子也被关了进来。
秦默伸手扯掉布条,抬眸一看,原来是他来南山岛之初,被关进去鞭打的小黑屋。
很显然,二哥和冬子对这里都不陌生,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我记得刚上南山岛那会儿,就被捉到这里,关了一天时间,秦老爷那鞭子,差点没把握活活打死。后来去了鹿山岛,才知道这鞭子只是毛毛雨,苦的还在后头呢。”冬子嘻嘻笑道。
二哥瞥了秦默一眼:“你呢,你在这里被关了多久?”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答:“五天。”
“你不恨秦家?”二哥盯着他,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毕竟是他们给了你痛苦。”
秦默摇了摇头:“我是个没用过去的人,秦家给了姓名,也给了我过去。更何况,有阿琳在,我怎么会恨秦家?”
二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想阿爸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
秦默瞳孔猛地收缩,怔怔地盯着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唯独冬子还在状况外,满脸吃惊:“阿爸?什么阿爸?二哥,你不是说自己是孤儿吗?”
紧闭的大门打开,一束亮光射来,秦林洲和他的属下,就站在那里,满脸的慈悲笑容。
“我的孩子们,欢迎你们通过试炼,王者归来。”
二哥慢慢起身,走到秦林洲面前,缓缓低头:“阿爸,我回来了。”声音一改之前的温和,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冷意。
秦林洲微笑着点头:“浩男,你做得很好。这一年,辛苦你了。”
仿佛第一次认识到他,冬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倒是秦默反而淡定一些。
一直低调沉默的二哥,竟然与秦家有关?
“二哥”慢慢走到秦林洲身边,仿佛换了一张面孔,那张温和的脸,冰冷得几乎不近人情。
秦默抿了抿唇,情知他是秦林洲的亲信,神色无动于衷。
“既然你们俩通过了测试,以后就跟着我们秦家一起共富贵。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家里的生意。”
尽管满腹疑问,但能逃脱死亡,走到最后一步,冬子心里仍旧很高兴。
他兴奋地抢先一步,赶在秦默前头,与秦林洲的保镖擦肩而过,正要冲到秦林州身边献殷勤,忽然整个人僵住,直挺挺地站着。
秦默心里一怔,下意识地上前,下一秒,冬子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心口插着一把刀。
保镖默默后退到了秦林洲身后,秦林洲淡定地笑了:“我秦林洲要收,就收最好的人。这种贪生怕死,阿谀拍马之人,不要也罢。”
短短几分钟不到时间,他就轻易地结束了一条生命。
然而仔细看去,微微含笑的他,又仿佛是一个和谐的谦卑,脸上毫无嗜血的气息。
“走吧,我的孩子。”秦林洲含笑说道。
秦默沉默地抬腿,从冬子的尸体上跨过,颀长的背影在阳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巨大的仓库前,秦林洲派人用力掀开了一层绿色帆布,隐藏在阴暗下的东西曝露在秦默眼前。
尽管早有准备,但他仍旧没有想到,秦林洲做的是这门生意。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瞳孔里闪过惊涛骇浪,最终垂下眼眸,归为平静。
“这就是我们秦家基业,也是你未来要协助我的事业。秦默,跟着我干,我们秦家是不会亏待你的。”秦林洲走到秦默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伴随着低声哭泣,秦默重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巨大的仓库里,蹲着数百个蓬头垢面,泪眼婆娑,仓皇凄楚的女孩子,最小的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大,还是女童的模样,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
“救命!救救我们!”呜咽声此起彼伏,哭声不断。
“这些孩子们,都是我的财富。我把她们送去中东,送去南美,换回来大笔大笔的金钱。”秦林洲得意地说道。
原来他做的,居然是这样的生意。
秦默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逆流而上,仿佛被冰封进了数九寒冬里,一动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