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些什么呢?”慕容暖拼命挣扎,可他抱得极为用力,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别这样对我……”他低声道,“这里是我母亲的住所。”
慕容暖果然停止了挣扎,付玉阶的母亲,她也是有听说过的。
那是个很传奇的女人,尤其是在那个年代。
“小时候,母亲是年轻貌美的电影明星,身边追求者众多,原本,如果不嫁给父亲,随便遇上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或许她都不会郁郁而终。”付玉阶自嘲地笑了笑。
她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只有在传奇故事里才会见到的女人。
出身名门世家,十六岁就凭借过人的美貌出道成为明星,一直红了十年,遇到付玉阶的父亲,并嫁给她时,她满心欢喜,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然而男人嘴里所谓的爱,根本不能持久。
付玉阶的母亲当时怀孕没多久,她的丈夫就跟自己的闺蜜混在了一起。
深受打击的女人仍旧选择生下孩子,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此忍下来,可没想到,她身体恢复不久,就从医院里逃了。
而孩子,则被她留了下来。
“暖暖,你说她是不是很自私,当年明明是她不要我,后来临死前,却又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给我留了一栋房子。我原本是恨她的,可是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我根本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孤独,直到临终的。我忽然之间恨不起来,只想住在这里,感受她生前的气息。”
他安静地坐在她面前,窗外,耀眼的雪花印在窗玻璃上,映照着他俊秀的面庞,竟有一种流光溢彩的生动。
“付玉阶……”她愣了愣,轻声嗫嚅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身世……”
“没关系,”他轻轻俯身,半蹲在她面前,仰起头,像个孩子一样满脸渴望地看着她,“我求求你,别远离我,也别讨厌我。好吗?”
慕容暖怔怔地看着他,他做过那么多坏事,欺骗了她一次又一次,这次,又和从前一样,是套路吗?
“我不会相信你的。”她从他手里抽回了手。
他低笑一声,将身上的手枪塞进慕容暖掌心里,用力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如果我再敢对你有半分不敬,你就一枪崩了我。”
枪管上还带着付玉阶掌心的温度,她垂下眸子,低声嘟哝:“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开……”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轻笑了一声:“外面雪好像小了一些,我带你出去打野兔,教你怎么用枪。”
他用力牵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她走出门。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纯洁得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世界。
冰凉的雪花落在慕容暖脸上,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伸出掌心,接住了这片沁凉。
她想起了和上官曜在秋田县度过的那个冬天,也是在那片雪地里,他牵着她的手,说会永远爱她。
眼前的幻境破裂了,折射出上官曜苍白的脸颊。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抱住双臂,目光柔弱地看着他:“付玉阶,我冷。”
慕容暖从没有用这样委屈而又楚楚可怜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他心里一动,仿佛被柔软的拂尘撩了一下,痒痒的,一如第一次见到她那天。
“我们回屋。”他抓紧了她的手,毫不迟疑地带着她往回走。
“你去帮我取衣服吧,好不好?”她站在门口,跺了跺鞋子上的雪,轻声说。
付玉阶见她目光新奇地打量着四周景色,忍不住宠溺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眼看着他消失,她咬了咬牙,转身朝雪地上跑去。
她不相信这里除了这栋房子,会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刚跑出几步远,房子里传来一声枪响,伴随着窗玻璃的碎裂。
她愣住,慢慢回头,隔着玻璃,看到了缓缓倒下的付玉阶。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握着枪的男人,正是那个叫做沙邦的男人。
似乎对她没兴趣,沙邦笑了笑,随意地放下了枪,弯腰拖住付玉阶的身体,朝房间里走去。
一道长长的血痕在地板上蜿蜒,汇成一条鲜艳的河流。
慕容暖紧紧握着拳,转过身离开。
每一步踩在雪里,都异常艰难。
付玉阶温柔的神情在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闪过,她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远方走去。
房间里,沙邦打量了一眼渐渐变小的背影,冲地上的付玉阶嘻嘻笑出了声。
“啧啧,这女人可真心狠呀,眼睁睁看着我打伤你,却不管不问,自己逃命。”
付玉阶腹部中了一枪,双手用力捂着伤口,满头大汗。
“你是谁?为什么对付我?”
沙邦把玩着手里的枪支,吹了吹枪口,对准付玉阶的腿,毫不留情地又开了一枪。
付玉阶痛得抽搐了一下,躺在地上弯成了一道虾米。
“付玉阶,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我,可我死都忘不了你,”沙邦蹲下来,拍了拍他苍白的脸,面容阴沉,“你还记得一年前,在你公司扫地的那个阿姨吗?就因为拖地时,不小心拖到你皮鞋的那个阿姨?”
付玉阶茫然地睁着眼睛,他仇家很多,可他犯不着跟一个清扫阿姨结仇吧?
见他始终回忆不起来,沙邦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抓起枪,对着付玉阶的腿又开了一枪,他惨叫一声,在地上剧烈地都懂了一下。
鲜血很快从他的裤管渗透出来,染红了地面,他躺在血泊中,勉强打起精神,冷冷道:“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沙邦咬牙切齿地抓住他的衣领,怒吼道,“就因为她一个小小的失误,你就害她丢了工作?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六十多岁了,除了这份维持温饱的工作,再也没有别的收入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辞了她,她当时从你们公司大楼上跳了下去?”
付玉阶痛得几乎快要晕过去,饶是如此,在沙邦仇视的眼神中,他终于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年前,他们公司大楼的确有一名清扫阿姨跳楼,据说,阿姨有一个监狱服刑的儿子,自己患了一身病,丢失工作以后,对人生彻底失去了希望,这才选择自杀。
纵然这样,这跟眼前这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心里警铃大作,勉力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你是她那个在监狱服刑的儿子?”
沙邦嘿嘿笑着,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不紧不慢地碾压:“你总算记起我了,真不容易啊,我这一路追你到这冰天雪地里来,本来还想着怎么弄你,这不,你自己选了一个绝佳的葬身之处。瞧见外面那片大雪没?待会儿,我把你扒光,拖出去丢到雪里,让你凉快凉快。你觉得这个死法怎么样?”
付玉阶喘息了一声,低声笑道:“这法子倒是不错,不过,也要能杀得了我。”
沙邦怒道:“你小子到现在还在装蒜!看我不杀了你……”
“哐当”一声,沙邦高大的身躯忽然应声而倒。
身后是冻得满脸通红的慕容暖,乌黑长发上满是已经结冰的雪花。
付玉阶苦笑一声:“你傻不傻?好不容易有逃走的机会,还回来干嘛?”
慕容暖丢掉从外面雪地上捡来的木棍,找了一条绳子,把沙邦捆得严严实实。
“有安眠药吗?”她板着脸看他。
付玉阶愣了愣:“在抽屉里。”
她奔过去,找出几颗安眠药扔进杯子里,等融化以后,掰开沙邦的嘴灌了进去。
“这小子打了我好几枪,痛得我快要发疯了,索性一枪毙了他,省得麻烦。”付玉阶脸色一沉说道。
“付玉阶你敢!”慕容暖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杀他,辜负了我回来救你的初衷。”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把付玉阶扶起来,仔细打量他身上的伤势。
伤口有三处,一处在腹部,看部位并不致命,还有两处都在同一条腿上,看流血的趋势,再不及时取出子弹,只怕腿部神经会坏死。
她眉头紧蹙,半晌,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怕疼吗?”
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付玉阶脸色一变,潜意识里想要拒绝。
“暖暖,你听我说……”
慕容暖充耳不闻,转了一圈之后,收集到了所有能收集的东西,一脸严肃地坐在他面前。
一把剪刀,一把小刀,一把镊子,消炎药,医用纱布,以及蜡烛和打火机。
付玉阶眼皮开始狂跳起来,他心惊肉跳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
“那个,暖暖,要不,你现在把门口的车开走?这样吧,我把去机场的地图给你……”
“少废话!”慕容暖打断他的话,拿起一把剪刀,在生点燃的蜡烛上消毒,“没有麻药,所以待会儿我剪开你伤口的话,肯定会有些疼。你别怕,我会尽快替你取出子弹的。”
剪……剪开伤口……
付玉阶惊恐地看着她慢慢靠近,忍不住慢慢往后蜷缩。
“暖暖,你别闹,会出人命的……你别过来……”